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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正午,蝉声像潮水一样涌进县委大院。季秋水站在三楼走廊,额头贴着冰凉的瓷砖,想让自己迅速降温。综合科的电话铃此起彼伏,她一边接着市里“防汛视频会”预通知,一边用肩膀夹住话筒,把昨晚熬夜整理的《全县水库风险台账》塞进文件袋。袋口太满,“噗”地弹出一张折皱的照片——团结水库水尺的红色刻度,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她怔了半秒,把照片重新塞回去,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会议室。

空调开得极低,冷风像无形的冰锥,刺得人骨头疼。椭圆会议桌旁,已坐满了人:水利局长王明远、应急局长、气象局长、各乡镇长、电视台记者……桌角堆着一排红色保温杯,像列队的士兵。记录席上,新笔记本的纸张白得晃眼。她拧开钢笔,在扉页写下日期,顺手在空白处画了几个圆圈——这是她从大学辩论赛养成的“静心仪式”,一圈代表一个风险点,提醒自己绝不分神。

王明远清了清嗓子,开始例行通报:“……23座水库水位均在安全线以下,各类防汛物资储备充足,请领导们放心!”

他语气平稳,像在播放一段录音。季秋水的笔尖却猛地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成黑色星芒。她想起上周三调研时的情景——

那天烈日烤得柏油发软,通往团结水库的乡道尘土飞扬。她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心里暗暗骂自己“逞强”。水库管理房门口,一个光着膀子的管理员正用竹竿挑着水草,见她来了,咧嘴一笑:“季科长,您又来挑毛病?”

季秋水没接茬,只盯着水尺:红色刻度被淹没在水面下至少十厘米。

“超警戒线多久了?”

“嗨,昨晚一场急雨,超了点,但小水库,不碍事。”

“下游村庄的撤离路线演练过吗?”

管理员挠挠头,笑得像裂开的石榴:“那……那都是纸上谈兵,多少年没涨过大水。”

她用手机连拍数张,又绕坝体走了半圈,发现泄洪道里漂着成片的塑料瓶,在阳光里闪着刺眼的光。

“把这些照片发我。”她对管理员说。

“发啥发,您别吓唬领导。”管理员嘟囔着,却还是掏出老年机笨拙地按了发送键。

此刻,照片就躺在她手机相册,与会议室里的“平安无事”形成尖锐对峙。

“王局长,”季秋水举起手,声音像划破绸缎的银钩,“我昨天在团结水库看到水位已超过警戒线,且有群众在坝上垂钓。请问,这份‘均在安全线以下’的结论是否包含团结水库?”

空气瞬间凝固。王明远的嘴角僵在半空,像被定格的录像。记者席的摄像机“咔哒”一声对准了他。

几秒后,王明远笑了笑,皱纹挤成梯田:“可能是观测误差,小水库数据有滞后……”

季秋水没等他说完,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照片里,水尺的红色刻度被浑浊水面吞没,岸边三两个钓鱼人撑着伞,像黑色棋子落在危局之上。

窃窃私语声四起。有人开始翻文件,有人低头发微信。季秋水听见自己的心跳,像远处隐约的雷鸣。

散会的铃声像一把钝刀,切断了会议室里紧绷的空气。人群涌出,脚步声、翻页声、压低嗓门的议论声混在一起,像洪水决堤后的第一股浊流。季秋水把钢笔插回笔帽,合上笔记本,刚站起身,便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季科长——”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被岁月磨得发哑的磁性。她回头,王明远站在两步之外,双手背在身后,像一棵被雷劈过却仍屹立的老榆树。他的制服衬衣在冷气里早被汗水浸出半圈盐霜,领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露出锁骨处一道浅褐色的疤——那是1998年长江抗洪时被缆绳勒出的旧伤,局里老人都见过,却没人敢提。

“借一步说话。”王明远侧了侧身,走廊尽头的窗棂把阳光切成菱形的光斑,恰好落在他的眼睛上,晃得他眯起一条缝。那缝隙里透出的光,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折返回来,带着迟疑,也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哀求。

季秋水点点头,把笔记本抱在胸前,跟他往窗边走去。两人脚步一前一后,影子被拉长得近乎变形:她的高跟凉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嗒嗒”,像年轻的鼓点;他的老式皮鞋却拖着微微的蹭地声,仿佛每一步都背着铅块。快到拐角时,王明远忽然放慢速度,伸手在窗台摸了一把——指尖沾了点灰,他皱皱眉,捻了捻,像要把那点灰尘也捻进自己的指纹里,才开口:

“团结水库……确实没纳入重点监测。”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走廊顶上的监控,“编制序列里,它连‘小二型’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山塘。下面的人……唉,下面的人。”

说到这儿,他顿住了,喉结上下滚了一滚。季秋水注意到,他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那是一块老“上海”,表盘玻璃有一道裂纹,用透明胶细细贴过。裂纹正指在“3”和“4”之间,像一道不肯愈合的疤。

“您是说,他们把观测记录……”季秋水轻声接话。

“不是记录,是心。”王明远忽然打断她,嗓音像粗粝的砂纸,“我当了十五年站长、十年局长,太清楚他们怎么想了——小水库嘛,死不了人;防汛嘛,年年喊狼来了;物资嘛,领回去反正用不上,不如……”

他没把后半句说完,但季秋水看见他腮帮子绷出一道棱。阳光移过去,照在他鬓角——那里原本只是零星白,此刻却像撒了一把盐,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汗顺着耳后滑到颈窝,在旧疤旁边拐了个弯,消失进领子。

“李书记在会上点了名,我知道您顶着雷。”季秋水把声音放得更软,却也更坚定,“可水尺不会说谎,照片也不会。万一真出了事……”

“真出了事,我这条命填进去都不够赔!”王明远突然抬眼,声音猛地拔高,又倏地落下。他像意识到自己失态,迅速转身,面朝窗外。楼下院子里,一棵老槐树的影子正好投在旗杆上,风一吹,影子和旗绳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沉默像滚烫的铅水,在两人之间缓慢流动。良久,王明远叹了口气,那口气像把胸腔里最后一丝倔强也吹散了:“我回去就处分他们,书面检查、全局通报、扣绩效……都行。但处分完了,问题还在。水尺还是歪的,垃圾还是堵的,救生衣……”

他停住,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一包压得皱巴巴的“红双喜”,抖出一根,又想起走廊禁烟,只好把烟在指尖碾碎。碎烟丝落在窗台的灰尘里,像撒了一撮枯草。

季秋水看着他指节上凸起的青筋,忽然想起父亲——那个在堤坝上扛沙袋扛到脱水的老水利,也是这样把烟丝碾碎在掌心。她胸口发紧,声音却更轻:“王局,处分只是止血,我们得把刺拔出来。团结水库我去过三次,泄洪道垃圾成山,救生衣短缺只是冰山一角。您要是信我——咱们一起去现场,再摸一遍,把所有刺都拔出来,哪怕最后背处分的是我自己。”

王明远的手指僵在半空。他慢慢转头,目光落在季秋水脸上——那是一张还没被岁月犁过的脸,眼角却已经有了细碎的干纹,是熬夜写材料留下的。最惹眼的是她的眼睛,黑得发亮,像七月暴雨前的乌云,边缘镶着一圈倔强的金边。

“你这丫头……”他苦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比我年轻时还倔。”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像要拍她的肩,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掸了掸她袖口的粉笔灰——那是刚才开会时,她在黑板上画图留下的。

“走吧。”他收回手,插进裤兜,肩膀微微一塌,像是卸下了某个无形的包袱,“老捷达还停在西门,空调坏了,车窗摇不下来,你别嫌弃。”

季秋水笑了,眼角弯成月牙:“我带了藿香正气水。”

“那玩意儿苦。”王明远摇摇头,率先迈步。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走廊尽头重新汇合,一长一短,却齐头并进。阳光在他们身后一寸寸后退,像为即将开始的旅程让路。

第二天上午,王明远自己开了辆老捷达,载着季秋水往夔北街道赶。车窗外,稻田绿得晃眼,远处乌云像泼墨的山峦。

团结水库的坝顶更热了,沥青蒸腾着热浪。泄洪道的臭味扑面而来,像腐烂的鸡蛋。季秋水蹲下身,用一次性筷子挑起一只死鱼,鱼鳃上缠着红色塑料袋。

“这些垃圾堵在泄洪口,一旦暴雨,洪水下不去,坝体压力会成倍增加。”她一边说,一边拍照。

王明远脸色铁青,掏出手机打给乡镇水利站:“十分钟内,把应急队拉到团结水库,带上铁锹、抓钩、救生绳!”

季秋水注意到,他打电话的手在抖。

清理垃圾的第三天,天空阴沉得像灌了铅。民兵、村干部、志愿者共四十多人,排成两列,把垃圾一袋袋运上卡车。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进脖子。

下午四点,一个戴草帽的村民突然大喊:“这里有本书!”

季秋水跑过去,接过一个被污泥糊住的硬皮本。封面隐约可见“防汛物资领用登记”几个字。

她蹲在水边,用矿泉水冲掉泥巴,翻开第一页——

“2023年6月领用50件救生衣,实发30件,领用人:团结村、龙桥村……”

她继续往后翻,发现每次领用都少了数量,少则5件,多则20件。最后几页被撕得参差不齐。

“拍照、封存。”她对旁边的同事说,声音发紧。

傍晚,暴雨倾盆。季秋水冒雨赶到县委大楼,鞋底在走廊留下一串湿脚印。

代县委书记、县长李建国正在办公室吃泡面,见她进来,指了指沙发:“坐,先擦擦。”

季秋水把登记本放在茶几上,像放下一枚炸弹:“李书记,团结水库的救生衣短少了20件,初步怀疑有人倒卖。”

李建国放下筷子,面汤的热气在冷空调里凝成白雾。他沉默三秒,只吐出一个字:“查!”

季秋水补充:“我建议从两方面入手:一是倒查近三年所有小型水库的物资台账,二是立即封存各渔具店、电商平台的可疑救生衣,核对编号。”

李建国点头,拿起电话:“纪委、公安、水利,半小时后到小会议室,连夜成立专班。”

调查像抽丝剥茧。

第二天,纪委在乡镇水利站站长李某家的阁楼里,搜出12件全新救生衣,标签上的编号与登记本缺失的批次完全一致。

李某被带走时,脸色灰败,喃喃道:“我就卖了8件,想着小水库用不上那么多……”

更惊人的是,审计组发现:过去三年,全县7座小型水库共“蒸发”了救生衣134件、编织袋2800只、应急照明灯45盏。

晚上十点,季秋水在会议室写材料,王明远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罐啤酒。

“喝一杯?”

她摇头:“今晚得把追责建议写完。”

王明远自顾自拉开拉环,泡沫溢出来:“秋水,你知道吗?我当水利局长十年,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较真。”

季秋水抬眼:“那您最怕的,其实是自己忘了为什么出发吧?”

王明远愣住,半晌,把酒放在桌上:“写完早点睡,明天还要跑现场。”

三天后的清晨,县委大楼新启用的第三会议室里,空气里混杂着刚粉刷完的乳胶漆味与尚未散尽的茶香。会场比原先大了整整一倍,U 型会议桌像张开的臂弯,把所有人兜在一起;后排加了三排折叠椅,仍被坐得满满当当。水利站长、乡镇长、应急抢险队员、纪委干部、电视台记者、甚至县人大代表都来了,门口还不断有人探头。主席台后墙上的电子横幅红得晃眼:全县防汛工作突出问题剖析会——黑体大字在循环滚动,像不断敲打的警钟。

八点二十八分,李建国踩着军靴般的步伐进门,他没像往常那样绕半圈和大家握手,而是径直走到麦克风前,把手里那沓材料重重往桌上一拍,声音低沉得像暴雨前的闷雷:

“今天只谈问题,不谈成绩。谁摆功,谁现在就出去。”

会场最后一丝窸窣瞬间被抽走。李建国抬手,大屏幕亮起。第一张照片是三天前团结水库泄洪道——塑料瓶、破床垫、黑水横流;随后画面一切,是昨天傍晚的同一位置:混凝土坡面被高压水枪冲刷得发白,杂草连根拔起,码成小山。再往下,是公安扣押的救生衣——五十件摞在蓝色防渗布上,最上面那件胸口还别着“县防汛办2023”荧光胸牌,在闪光灯下像血痂一样刺眼。

王明远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三天三夜没回家的他,眼窝深陷,衬衣领子虽换了新的,却掩不住脖颈上被烈日晒出的大片蜕皮。屏幕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一块块不均匀的暗斑。他攥着发言稿,指节被墨水染得青黑——那是昨夜核对台账时,笔漏墨留下的。

“明远同志。”李建国没有转头,只抬了抬下巴。

王明远像被电流击中,唰地起立,椅子腿在地面刮出长长的尖啸。他没有走向发言台,而是直接站到麦克风前——离台下最近一排不到两米,几乎能听见第一排人的呼吸。

“我向全县人民道歉。”

他的嗓音沙哑,却像砂纸磨过钢板,带着金属碎屑的质感。

“我担任水利局长十年零四个月,自以为对每一座闸门、每一根水尺都熟悉,却在一座‘连小二型都算不上’的小水库翻了船。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我失职。”

说到这里,他从裤兜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盖着红指印,像一团团血痂。

“这是团结水库管理员、水利站站长、物资保管员的三份检查,他们摁的手印。我作为主管领导,也摁。”

他把纸展开,对着镜头,当众摁下右手拇指。印泥太稠,发出“咕叽”一声,像戳破溃烂的水泡。

随后,他抬头,目光扫过会场——从第一排头发花白的县人大副主任,到最后一排刚考进来的“95后”选调生,一个不落。

“经局党组连夜决定,并报请县委同意,我们出台三条硬措施——”

他抬手,身后ppt同步跳出加粗大标题:

1. 23座小型水库全部纳入自动化水位监测,并入县级预警平台,数据每十分钟刷新一次,误差超过3厘米自动报警;

2. 防汛物资实行“一物一码”,从入库、领用、发放到回收全程扫码,后台异常实时推送纪委与审计;

3. 即日起,水利系统开展“以案促改”警示教育周,所有参公人员、临聘人员、水库管理员全覆盖,观看倒卖救生衣案卷,手写心得,签字背书。

每念一条,他都停顿两秒,像把钉子一颗颗敲进木头。念到第三条时,他的声音明显发抖,却始终没有低头。

“散会前,我会把个人检查、三条措施的落地时间表和责任人名单,贴在一楼公告栏,欢迎所有人拍照。”

说完,他把话筒轻轻放回支架,自己先鼓起掌。掌声迟疑地响起,像雨点打在铁皮屋顶,稀稀拉拉,却越来越密。

李建国点点头,目光越过王明远,落在第二排左侧。

“下面,请综合科季秋水同志发言。”

季秋水没有拿文件夹,也没有走向发言台。她穿着浅蓝色短袖衬衣,袖口别着两滴干了的泥点——那是昨天在团结水库坝顶,被飞溅的淤泥留下的。她手里只握着那本被污泥染成褐色的《防汛物资领用登记本》,封皮一角已经翘起,像被撕咬过的旧伤疤。

她先朝王明远鞠了一躬,又转身向会场鞠了一躬。

“各位领导、同事、媒体朋友,我今天不念稿。”

她把登记本举过头顶,又慢慢放下,翻到中间某一页——纸页软塌塌的,泥水把字迹晕成模糊的花纹。

“这页原本应该躺在干燥的文件柜里,现在却沾满泥巴。为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在鸦雀无声的会场里层层荡开:

“因为有人把它当废纸,垫在泄洪闸的扳手下面,防止生锈;因为有人把救生衣从它的记录里偷走,卖给周末来钓鱼的城市白领;因为我们在座的某些人,宁愿相信‘平安报表’,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里,她突然合上本子,啪的一声,像合上棺材板。

“我给大家报一组数字:

——这本登记本缺了28页,对应28批次物资;

——我们已追回救生衣134件,仍有17件下落不明;

——全县23座小型水库中,19座的最近一次人工巡检记录停留在去年汛期之前。”

每报一个数字,她就伸出一根手指,三根手指竖在胸前,像三把刀。

“数字背后是什么?是下游7.3万亩水稻、12个自然村、1所小学、1所卫生院;是去年‘烟花’台风过境时,转移群众的那条唯一乡道;是万一坝体漫溢,洪水抵达县城只需要43分钟。”

她把声音压到最低,却更加锋利:

“当文件离开柜子,当雨水漫过警戒线,当救生衣穿在钓鱼人身上,我们的‘平安报表’就成了一纸谎言。谎言不会淹死人,但洪水会。”

最后一句话像钉子钉进木板,回声久久不散。

会场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第一排一位满头白发的县人大代表突然站起来,颤巍巍举起右手。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全场起立,掌声轰然爆发。

相机快门声连成一片,闪光灯织出银白的闪电。季秋水站在闪电中央,脸被照得近乎透明。她的目光越过人头,看见窗外乌云裂开一道缝,阳光笔直地落在县委大院旗杆顶端——那面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刚刚洗过,滴着水。

会后,季秋水独自回到办公室。窗外雨停了,月光洗过树梢,落在她桌上。

她翻开笔记本,发现自己在会议当天画的圆圈旁,又添了几行小字:

“如果今天我没举手,会怎样?”

她想起父亲——老水利人,2007年在邻县抗洪时,为堵管涌被卷入洪流,留下一条跛腿。父亲常说:“当干部,要对得起自己的影子。”

手机屏幕亮起,是王明远的微信:“明天五点,老捷达准时到你家楼下,去龙桥水库。听说那边泄洪闸生锈了。”

她回了一个“oK”的表情,又补一句:“我带两桶除锈剂。”

放下手机,她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写:

“成长不是光滑的弧线,而是一道裂缝。裂缝里照进来的,是责任的光。”

周五的综合科例会上,季秋水把团结水库的案例做成ppt,最后一页是一张照片:清理后的泄洪道,水流像一条透明的缎带,奔向远方稻田。

她对年轻同事说:“记录不是复读机,而是探照灯。要照见暗处的裂缝,要逼出隐藏的真相。下次开会,希望你们也能举起手。”

夕阳透窗而入,每个人的侧脸都镀上一层金边。

季秋水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笔记本上,像一枚小小的盾牌。她知道,洪水从未远离,裂缝仍会撕开,但此刻,她和他们,已学会在光里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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