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钢锯和锉刀,将铝板切割、打磨成一个刚好能卡进轴承“c”形开口环内径的底座。底座中央钻个小孔,用螺丝将那个小喇叭固定上去。
将微动开关巧妙地焊接固定在轴承外圈内侧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用细铜线将小喇叭、微动开关、振荡电路板、干电池串联起来。线路尽量规整地藏在轴承外圈和铝板底座之间的空隙里。
最后,用一点点热熔胶(从废料堆里翻出来的半截胶棒,用烙铁加热)将裸露的线头和不稳固的地方稍微固定、绝缘。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不到半个钟头,一个造型古怪的玩意儿就出现在他手中。
它主体是那个锈迹斑斑的轴承外圈,像个粗笨的铁环。一端被锯开,形成“c”形开口。开口内侧卡着那个铝板底座,底座中央凸出那个小小的、黑乎乎的闹钟喇叭。铁环外侧,靠近锯口的位置,粘着一个不起眼的、用铜片弯成的简易手柄。手柄下方,隐约可见一个绿豆大小的凸起——那就是隐藏的微动开关。
整个东西看起来……丑,且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像小孩子用废料胡乱拼凑的玩具,充满了粗粝的“废土风”。
雷二蛋拿起这玩意儿,掂量了一下,手感沉甸甸的。他用拇指轻轻按了一下手柄下方那个隐蔽的微动开关。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急促、单调、带着明显电子杂音的蜂鸣声,立刻从那小喇叭里传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工具棚里格外刺耳。频率固定,毫无变化,正是振荡电路板输出的固定脉冲信号,没有任何探测功能。
雷二蛋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一个能发出特定声音的唬人玩意儿!真正的“技术”,在于它伪装成的形态和即将被使用的场合。
他把这个“伪·探测仪”揣进怀里,刚走出工具棚,就看见雷小燕像只归巢的小鸟,风风火火地从后院小门跑了进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沾着点灰。
“二哥!二哥!我问到啦!”她冲到雷二蛋面前,喘着粗气,大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完成重要使命的兴奋,“我跟小石头玩跳格子,趁他摔了个屁股墩儿的时候悄悄问的!”她模仿着当时的情景,压低小奶音,“小石头说,易爷爷是前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现钱没的!藏在他家炕柜最底下、一个破棉鞋壳子里!可严实了!”
“前天晚上?”雷二蛋眉头微挑,前天下午他确实去了鸽子市,但傍晚就回来了,一直在工具棚鼓捣,张婶还来过。时间对不上!
“小石头还说,”雷小燕继续汇报,小脸上满是认真,“这两天没见啥生人去易爷爷家!不过……”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他说,昨天上午,看见许大茂叔叔在易爷爷家门口,跟易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有,棒梗他奶奶(贾张氏),昨天下午也在易爷爷家窗户根底下转悠了好几圈!小石头说,她扒着窗户缝往里瞅来着!被他看见了,她还凶小石头,让他滚一边玩儿去!”
许大茂?贾张氏?
雷二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有鬼!一个爱搬弄是非的放映员,一个手脚不干净又爱占便宜的老虔婆!这两人在丢钱后异常地“关心”易家,本身就透着蹊跷!谣言源头,十有八九就是这俩货!
“好小燕子!真棒!情报工作一流!”雷二蛋毫不吝啬地夸奖,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硬糖塞进小妹手里,“这是奖励!去吧,找二姐玩去。”
雷小燕得了糖和夸奖,美滋滋地跑开了。
这时,徐兰也从外面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如释重负:“二蛋,妈打听了一圈,咱们这几条胡同,就易中海家丢了东西!还是这么大一笔钱!没听说别家丢东西!街道办王主任也说,最近没接到其他失窃报案。”
“就他一家?”雷二蛋眼神更亮了。不是连环盗窃,是针对性很强的“内贼”或“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结合雷小燕打探到的许大茂和贾张氏的异常举动……他心里基本有了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就是时机。
雷二蛋很有耐心。他像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帮老爹练习锉削就练习锉削,只是眼神时不时瞟向院墙,计算着日头的高度。
终于,日头西沉,晚霞的余晖将胡同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家家户户屋顶飘起了炊烟,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下班的人流、放学的孩子,让胡同里热闹起来。这正是95号院人最齐、饭后闲聊纳凉的时候。
“爹,妈,我出去溜达一圈,透透气。”雷二蛋放下锉刀,对家人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去门口买包烟。
徐兰担忧地看着他:“二蛋,你……”
“妈,放心,就是溜达。”雷二蛋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老爹。雷大炮没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皱着眉盯着他,眼神复杂,有疑虑,有警告,但最终,还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雷二蛋整了整衣领,将那个沉甸甸、锈迹斑斑的“伪·探测仪”揣进怀里,隔着衣服能摸到它冰冷的轮廓和那个隐蔽的开关。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直接去95号院,而是先绕到胡同口,像散步一样溜达了一圈,然后才装作不经意地踱步到95号院那扇熟悉的黑漆大门附近。院门敞开着,里面隐约传来喧闹的人声、孩子的哭闹和大人呵斥、闲聊的嗡嗡声,还有炒菜的锅铲碰撞声,充满了市井傍晚的烟火气。
易中海家住在中院西厢房。雷二蛋没进院门,就在大门外不远处的墙根下,像个无所事事看热闹的半大小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步。但他的眼角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院内的动静。
很快,他的目标出现了。易中海正端着个搪瓷脸盆,佝偻着腰,一脸愁苦地从自家屋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去院里的公共水龙头接水。他老伴儿病了,这伺候人的活儿自然落在他头上。
就是现在!
雷二蛋眼神一凝,迅速从怀里掏出那个“伪·探测仪”。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而专注,仿佛在执行一项极其重要的秘密任务。他左手托着那锈迹斑斑的轴承圈底座,右手握着那个铜片手柄,煞有介事地将“探测口”(那个小喇叭)对着地面,沿着易家西厢房的外墙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扫描”起来。动作缓慢而沉稳,透着一股子专业和神秘的劲儿。
他这怪异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门口和院里一些纳凉、闲聊邻居的注意。
“哎?那小子干嘛呢?”
“手里拿的啥玩意儿?黑乎乎的?”
“瞧着……像个啥家伙式儿?”
“那不是隔壁老雷家那二小子吗?笔试过了红榜那个!”
“他在易大爷家墙根底下鼓捣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