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鱼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用一个四环的空间法术来制造真空，这思路，还真是……既奢侈又天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魔法与科学的奇妙结合”吧。
“至于灯丝……”李凯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让我头疼了几十年的东西。”
“我试过上千种材料，从最细的金丝、秘银丝，到各种魔兽的毛发，甚至连矮人铁匠胡子尖上最坚韧的那一根我都偷偷弄来试过，结果，没一个能撑过三秒钟的，不是直接烧断，就是压根不亮。”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了远方，似乎在回忆那段充满了失败与绝望的岁月。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微服出宫去钓鱼，路过一片竹林……”
林天鱼听到“钓鱼”和“竹林”这两个词，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突然就想起来，好像，我小时候看的那个故事里，爱迪生就是用了什么……碳化的竹丝，才点亮了第一个有实用价值的灯泡！
“于是！我立刻就让人砍了一大堆竹子回来，把它们切成细丝，然后放在一个密封的陶罐里，用小火慢慢地烤，把它们给‘碳化’了！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比头发丝还脆的玩意儿，给装进这个玻璃泡里……”
他指着那颗灯泡，声音里带着一丝历经磨难后的沧桑与感慨。
“我足足失败了上千次，才终于成功了这么一次！就这一个灯泡，它亮了！虽然只能亮个几分钟，但它确确实实地，亮了！”
听完李凯这番堪称史诗般的“造灯泡”经历，林天鱼沉默了。
他看着李凯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又看了看那颗凝聚了他几十年心血的、脆弱的碳丝灯泡。
他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其实……用钨丝，效果会好很多。而且，灯泡里最好是充入一些惰性气体，而不是抽成纯粹的真空，这样灯丝的寿命会更长。
但看着李凯那副如获至宝、仿佛在炫耀自己孩子考了满分的骄傲神情，林天鱼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就让他……再多高兴一会儿吧。
【人格解体：1.55 -＞ 1.47】
其实在林天鱼看到这台机器的第一眼，就知道该怎么改进了。
这义务教育倒是不教，但并不意味着林天鱼不会。
他看了一眼技能栏里面，那个静静躺着的技能——【魔力塑型】。
这是之前在戈特弗里德的法师塔里，从一本不起眼的炼金术入门书籍中学到的“小技巧”。它在法师的主流派系中，并不受待见，甚至被认为是“工匠的戏法”，而非真正的“施法者艺术”。
但在林天鱼看来，这个技能的潜力，简直大到不可估量。
例如，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将旁边那扇厚重的铁门，在原子层面进行重组，将其直接“搓”成一根根带有精密膛线的、浑然一体的无缝钢管。
魔法，很厉害吧。
这些和战斗力无关的“生产类”技能，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全看使用者的知识储备。
同样是控制电磁力，在有的人手里，就只能用来抬汽车砸人，或者放出几道炫酷的电弧；可在另一些人手里，却能玩出原子层面的“拆拆乐”，让敌人在原子层面崩塌，或者干脆放一发直冲云霄的阳电子炮，把天上的卫星当靶子打。
【魔力塑型】也是如此。
在普通炼金术士手里，它可能只是一个用来捏制泥土魔像、或者给金属器皿雕花的小玩意儿。但在林天鱼手里，配合他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这个技能，就是一台超高精度的、可以无视物理加工极限的、万能型cNc机床。
看着李凯那副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林天鱼决定还是先在这个巨大的工坊里，自己闲逛了起来。
他走过那台笨重的发电机，又绕过了那堆失败的“水泥”，来到了一排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架子前。这里的每一个瓶子上，都用帝国通用语，工工整整地标注着里面的内容物。
“高纯度硫磺粉（疑似）”、“提纯硝石晶体（效果不佳）”、“铁矿石（来自北境，含杂质）”、“铜矿石（纯度未知）”……
林天鱼看着这些标签，能想象到李凯这几十年来，是如何像一个孤独的炼金术士一样，一点一滴地，从零开始，建立起自己这个小小的“科学王国”。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手工作坊”的粗糙感，但又透露出一股严谨而又执着的科学精神。
而在另一个角落里，林天鱼甚至还发现了一台简陋的、用木头和几块磨砂玻璃片拼凑起来的……显微镜。
他试着凑上去看了一眼，虽然视野模糊，还有些许的色散，但确实能将一些微小的物体放大几十倍。旁边还放着几片处理过的洋葱表皮和一滴池塘水。
这家伙……连细胞学都想染指吗？
林天鱼越看越是心惊，也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咸鱼皇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他回过头，看到李凯还在那边傻乐着，抚摸着他的发电机，就像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姑娘。
林天鱼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问出来。
“不过，李哥，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林天鱼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这个世界，不是有魔法吗？按理说，魔法应该能极大地加速这些东西的研发才对。比如，需要高温，就直接用火系法术来加热熔炉；需要动力，就让风系法师在旁边吹风，或者干脆用召唤法术弄个元素生物来当永动机……怎么会……这么艰难？”
林天鱼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凯那颗因为成功而滚烫的头上。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沉默了片刻。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实际上，在他穿越之初，也曾有过类似天真的幻想。但几十年的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冰冷而又残酷的答案。
“或许，正是因为有魔法，才阻碍了科技的发展。”他缓缓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看透世事的沧桑。
“你想想看，”他指了指工坊的外面，“在这个世界，力量的获取，太‘简单’了。”
“一个农夫的儿子，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魔法天赋，只要能被某个法师看中，或者捡到一本什么破烂的法术书，他可能只需要几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掌握远超普通人一生的力量。他能轻易地点燃火焰，召唤风雨，甚至能搬动千斤巨石。那么，他还会有动力，去辛辛苦苦地研究什么杠杆原理，去费尽心思地改进什么熔炼技术吗？”
“不会的。”李凯自己给出了答案，他摇了摇头，“当一个人可以轻易地用‘火球术’来烤熟面包时，他就永远不会去思考，如何才能钻木取火。”
“魔法，就像一个被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它赐予了少数人强大的、不讲道理的力量，但也同时，扼杀了绝大多数人，去探索世界底层规律的欲望和动力。所有人都想着去成为那个‘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却没有几个人，愿意沉下心来，去研究那些枯燥乏味、看起来又‘毫无用处’的基础科学。”
“更何况……”李凯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那些真正掌握着强大魔法的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法师、大祭司们，他们会允许一种全新的、可以被普通人掌握的、甚至能够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力量体系，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