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茫然地看着身旁那早已化作灰色凝胶与残肢断臂的同伴,又惊恐地抬起头,望向了那座尖塔之顶,那个如同魔神般俯瞰着众生的、孤独的黑色剪影。
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毒蛇,死死地扼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喉咙。
“那……那是什么……怪物?!”
“是执政官大人的仇家吗?!不……不对!这绝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快!向执政官大人汇报!我们需要灵能压制!我们需要轨道支援!我们需要……”
指挥部之内,亲卫队骑士长那张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恐惧。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一名队员,在挣扎了数秒之后,最终,依旧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般,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那本应荣耀的生命。
他那引以为傲的训练,那早已融入骨髓的帝国信仰,在这股不讲任何道理的、源自“天命”的绝对威严面前,脆弱得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连一丝最微不足道的抵抗都未能做到。
“妖术……这是妖术!”
他那经过电子合成处理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一丝无法被抑制的、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抖。
随即,那份属于职业军人的、早已被刻入本能的冷静,如同退潮后的礁石,顽固地、艰难地从那片名为“恐惧”的汪洋之中,重新浮现。
他猛地回过神来,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单位!放弃对城市的封锁!放弃所有无意义的抵抗!向府邸收缩!保护执政官大人!不惜一切代价,为执政官大人争取施法的……”
他的声音,突兀地,戛然而止。
那经过电子合成处理的、充满了焦急与决绝的咆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扼住了喉咙,变成了一声充满了极致困惑与荒诞的、短促的抽气声。
因为他看到,那个本应远在数千米之外的、如同神只般俯瞰着众生的黑色剪影,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这支小队的正前方,与他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十米。
他就那么站着,仿佛从一开始,便一直站在那里。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清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近乎于“神明”的、充满了悲悯的微笑。手中那把充满了童趣与荒诞的、亮橙色的海豚滋水枪,还悠闲地、一下一下地,朝着地面滴着水。
“看来,你们的通讯效率,比我想象中要高上一些。”林天鱼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不过……反应速度,还是慢了点。”
骑士长那被战火与岁月雕琢得如同岩石般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一片死灰。他那早已融入骨髓的战斗本能,正以一种近乎于自我撕裂的方式,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尖啸、报警!
逃!快逃!离这个怪物远点!
然而,他那引以为傲的、经过了无数次基因优化与严酷训练的身体,此刻却如同被灌满了铅水,沉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就在此时,天空,猛地一亮!
一股源于轨道之上的恐怖能量,终于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姗姗来迟!一道直径超过一米的、由纯粹的毁灭所构成的纯白色光柱,如同天神降下的审判之剑,带着足以撕裂大气层的尖锐呼啸,精准无比地、悍然轰击在了那座执政官府邸的尖塔之顶!
幸运6,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那近乎于“恶作剧”的恐怖威力。
那道足以被称为“神罚”的轨道打击,其锁定的目标,是数秒之前,林天鱼还伫立着的位置。而帝国那套本应精准无比的火控系统,却因为一系列充满了“巧合”的、微不足道的延迟——例如,负责授权开火的军官恰好在那一刻被一口热茶烫到了舌头,又例如,某个关键的能量传导节点,因为线路的瞬间过载而产生了零点几秒的“卡顿”——最终,导致了这场充满了史诗感、却又滑稽到了极致的“完美误击”。
“轰——!!!!!”
地动山摇!
那座象征着整座城市最高权柄的尖塔,在那纯粹的毁灭光柱面前,连一丝最微不足道的抵抗都未能做到,便连同其下方的数层建筑,在一瞬间被彻底气化!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最狂暴的海啸,以那座府邸为中心,疯狂地向外扩散!无数扇坚固的合金窗户如同薄纸般被瞬间撕裂,街道之上,那些本应坚不可摧的动力甲战士,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被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砸落!
当那足以刺瞎双眼的强光渐渐散去,当那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渐渐平息,骑士长挣扎着,从那片狼藉的废墟之中缓缓抬起头。
他看到了。
在他们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那个年轻得过分的“怪物”,依旧静静地伫立着。他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有过半分改变,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支连队的轨道打击,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甚至有些扰人的烟火表演。
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林天鱼看着理应是自己将来资产的府邸,在那充满了“正义”与“荣耀”的轨道打击之下,瞬间沦为一片充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冒着黑烟的废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嫌弃”的咋舌声。
“啧,拆迁的动静这么大,吓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维修费,很贵的。”
林天鱼缓缓地将那把依旧滴着水的、充满了童趣与荒诞的亮橙色海豚滋水枪,重新对准了那群早已被恐惧彻底吞噬的、幸存的“帝国精英”。
“说吧,”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询问今天的天气,“执政官在哪里?”
骑士长那张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他的大脑,正以一种近乎于自我撕裂的方式,疯狂地运转着,试图为眼前这充满了绝望的死局,找出一丝最微不足道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