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的房间里,莫梵与莫烁笔直地站在床边,张开双臂,以一种决然的姿态,阻止任何人靠近秋灵。
吕副将无奈劝说道:“给大将军换身干净衣裳吧,好歹让他走得体面些。你瞧瞧,他浑身脏兮兮的,连裤子都尿湿了。他可是堂堂大将,这般模样,实在不成体统啊。”
然而,莫梵态度坚决,分毫不让:“这是爹的尊严,谁都不许扒他的裤子!”
吕副将却也不松口:“都脏成这副田地了,即便讲究尊严,也得干净整洁才是。”
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激烈地争论着,谁也无法说服谁。
五个亲兵抱着干净的衣物,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涨红了脸,争得不可开交。他们正绞尽脑汁,思索着如何劝解之时,秦二栓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秋灵,刹那间,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只见原本已毫无生机的秋灵,竟猛地张大嘴巴,双眼圆睁,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着,仿佛被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喉咙里还传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
秦二栓惊恐万分,发出一声犹如杀猪般的惊叫:“大……大……大将军……活了……”
正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听闻这声惊叫,瞬间回头。当看到秋灵的这般情形,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奔到床边。
莫烁眼中满是惊喜与担忧,急切地呼喊着:“爹……爹,你醒了吗?……”
吕副将则呆立当场,满脸的难以置信。就在刚刚,他亲自探过秋灵的鼻息,明明已无一丝气息,可此刻秋灵又动弹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梵反应最为迅速且理智,他如同一阵风般,“嗖”地冲出房间,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医者爷爷,快来看看我爹,他醒了!”那声音因过度用力,已然喊破了音。
听闻这声呼喊,门口众人皆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惊愕地呆立原地。
一个徒弟惊恐地叫出声来:“娘耶,这不会是诈尸吧?”
老者听闻,立刻转身,如脱缰野马般朝着房间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不是诈尸,是诈死!”
其余四个徒弟也如梦初醒,赶忙提起药箱,紧跟其后。
五人一踏入房间,看到秋灵的模样,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惊喜。
墨老当机立断,大声吩咐道:“快,按住他,千万别让他再乱动了!”
吕副将和五个亲兵闻言,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具人一般,迅速上手,死死按住秋灵胡乱挥舞的双手。
莫烁和莫梵则懂事地主动小跑着退到角落里,眼中满是紧张与担忧,目不转睛地盯着秋灵。
门口的众将听闻动静,如潮水般轰隆隆地全小跑着凑到门口,一个个伸长脖子,拼命往屋里张望。见到正在挣扎的秋灵,雷少将脸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水,惊恐地叫道:“我的娘啊,真的活过来了?”
众将纷纷挤在门口和窗户边,使得房间里瞬间暗了许多。一个徒弟见状,大声呵斥道:“都退开,别挡着光!黑漆漆的,还怎么救人?”
众将听闻,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让房间重新恢复光亮。但他们又实在舍不得离去,依旧伸长脖子张望着。
墨老见此情形,直接跳上床,掏出一根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的软管子。他动作娴熟地将管子径直捅进秋灵的嘴里,一阵小心翼翼地拉扯,带出了不少凝固的血块。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秋灵才勉强能够顺畅地呼吸,嘴里发出沙哑而微弱的呼喊声。
然而,秋灵依旧拼命地挣扎着,原本已缝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流血不止。两个徒弟顿时手忙脚乱地进行止血处理,其中一人焦急地暴躁怒吼道:“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啊!用力压紧他,别让他再乱动了!”
吕副将等人额头汗水如豆般滚落,已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依旧感觉有些难以压制住秋灵的挣扎。
一个徒弟一边用手摸着秋灵的脖子,一边将耳朵凑近秋灵的嘴巴,仔细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孩子?”突然,他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扯开嗓子大吼道:“那两个小娃,赶紧过来,你爹在找你们呢!快过来告诉他,让他别动。”
莫梵和莫烁听闻,立刻如两只敏捷的小鹿般挤进人群,趴在秋灵的耳朵旁边。莫烁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爹,烁儿在这儿呢。医者叔叔让你别动。”
莫梵也焦急万分地大喊:“爹,我和弟弟都很安全。你听医者叔叔的话,千万别动,他们正在救你呢。”
两个小家伙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用双手紧紧握住秋灵宽厚的大手,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给予秋灵安抚与力量。
秋灵好似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呼喊,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渐渐靠近。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两双热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内心深处安稳下来,慢慢地停止挣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此时,秋灵身上附着“三人”,他们正拼尽全力,试图将秋灵的魂魄摁回其体内,同时双手源源不断地向秋灵输送着他们的力量。随着力量的不断传递,这三人的身体愈发虚弱,可他们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诡异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察觉到这三人的存在,五位医者在他们身上穿梭自如,周围的人也完全看不到他们,仿佛他们只是无形的空气。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满脸浓密的大胡子,他的眼睛直直看向秋灵头边那两个急得泪眼汪汪的孩子。此人赫然是莫德言,他低喝一声:“老子命令你,给我回去!”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谢头看向秋灵,轻声道:“小家伙,感谢你为我们讨回公道。”
谢凡则咧咧嘴,虚弱地骂道:“小云子,谢哥就不纠结叫你妹还是弟了,别来找老子,好好活下去。”
随着三人不断加大力量的输入,秋灵的魂魄正努力地与身体融合着。
秋灵的呼吸渐渐变得通畅起来,墨老见状,大声喊道:“药!”
一个亲兵急忙端起桌上早上熬的药,面露焦急:“药凉了,我去热热。”
一个徒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抢过药碗,端了回来,毫不客气地骂道:“活人才有资格讲究冷热。”
众人内心:“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徒弟一边说着,一边不知在什么地方巧妙地按了一下,秋灵的嘴巴便大大地张开。他迅速将药倒进秋灵的嘴里,同时喊道:“没来得及再熬药,别浪费了,快喝。”
莫梵、莫烁立刻对着秋灵齐声喊道:“爹爹,快喝药。”
秋灵本来都快把药喷出来了,听到莫梵、莫烁的话,竟自觉地闭上嘴巴,努力地将药咽了下去。
徒弟又赶忙开始熬药,依旧像之前那样,直接在房间里架起药炉熬煮。熬好之后,稍微冲凉一点,便立刻灌进秋灵的嘴里。
有了两个孩子不停地在旁边喊话鼓励,秋灵非常配合地喝着药,并没有喷出来多少。
一个徒弟看着还在秋灵胸口忙碌的墨老,说道:“师傅,有脉搏了,不过很微弱。”
另一个徒弟在秋灵圆滚滚的胸口上轻轻敲了敲,说道:“师傅,积液有点多。”
墨老思索片刻,说道:“给他放点出去。”
两个徒弟听闻,一人迅速拿了一根小拇指粗的铁针,在秋灵后侧的胸口上精准地扎了进去。只见有些发黑的血水,混着血块从粗针内缓缓流了出来。一个小徒弟则拿着琉璃瓶子,小心翼翼地接着。
过了一会儿,拿着琉璃瓶子接血的小徒弟说道:“准备。”
拿针的小徒弟立刻拿出第一天捣好的,如同糍粑一样的黑药,熟练地围在针孔处。
拿瓶子的小徒弟又说道:“停。”
拿针的小徒弟瞬间拔出针,直接将黑色的药用手稳稳地按在针孔处,接着用纱带紧紧地勒住。
徒弟再次摸摸秋灵脖子上的脉搏,说道:“强了一些。”
又看看秋灵的鼻息,说道:“平稳了不少。”
此时,莫德言三人的身体已经几近透明,好在秋灵的魂魄已经与身体成功融合。就在彻底融合的那一瞬间,秋灵身上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三人被这金光如炮弹般击飞出去。
谢凡虚弱地骂了句:“我草。”而后化为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谢头一言不发,也紧跟着谢凡消失不见。
莫德言艰难地挪动到角落里,蜷缩着身体,眼中满是不舍,静静地看向两个孩子。
墨老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秋灵胸口的伤,紧张地处理着心脏漏血的情况。他看不到的是,在秋灵的心脏里,一个黑色人影正强撑着秋灵身上金光的排斥,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从里面堵住心脏的小孔......
五位医者就这样忙前忙后,紧张地折腾了几个小时。不知不觉间,天色再次暗了下来。门口一排士兵举着火把,为房间带来些许光亮。众将有的前来查看秋灵的情况,有的则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去值岗。
终于,五位医者停下了手中忙碌的动作,站在床边,纷纷抬手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那动作竟出奇地整齐划一。
莫德言不舍地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而后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躲开金光,化为一道黑影,缓缓钻进了自己的骨灰坛,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灵心脏处那个黑影,也虚弱地化为一条黑线,悄然钻入秋灵的眉心,瞬间没入,不见了踪迹。
五位医者还没来得及喘匀气,莫梵突然发出一声惊叫:“爷爷,我爹又闭上眼睛了。”
五位医者大惊失色,瞬间再次围了上去。
瘫软在地的吕副将不敢置信地问道:“啥?”
五位医者一番仔细检查后,墨老说道:“心脏规律跳动,无出血现象。”
摸着秋灵脖子的徒弟说道:“脉搏虽弱,但平稳。”
把手放在秋灵鼻下的徒弟说道:“呼吸平稳,没什么问题。”
摸着秋灵手背的徒弟说道:“皮肤凉,但有一点温度。这明显是在恢复嘛。”
探鼻息的徒弟抬手就在莫梵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屁孩,瞎叫啥?你爹就是睡着了,正常的睡觉。都多少天没睡觉了,他能不困嘛!”
莫梵一声不吭,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灿烂笑容。
墨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扶着自己的腰,喊道:“哎呀,我的老腰哟。”
机灵的莫烁立刻跑过去,乖巧地说道:“爷爷,我给你捶捶。”
四个徒弟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看着给师傅殷勤捶背的莫烁,整齐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马屁精。”
但没有一个人上去争抢这份活儿,毕竟他们也都累得够呛。
吕副将再次瘫软回地上。
门口的众将士集体抹了把汗。
钱少将感慨道:“这可比打仗还惊险呐。”
众人听后,呵呵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换上了欣慰而高兴的笑容。
小剧场:
刘副将无奈地叹道:“完犊子,没回炉成功。”
钱少将看了一眼秋灵,立刻别过脸去,嫌弃道:“哎!确实没法看第二眼。”
吕副将也跟着附和:“哎,虽然一白遮不住她的百丑,这又黑回来了,实在没眼看。”
众人集体捂住眼睛,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