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白宫笼罩在一片幽蓝之中。沈青禾站在冰窗前,注视着那颗越来越亮的暗红色蚀月星。三天来,它已经从小小的光点膨胀到拳头大小,像一只充血的眼睛窥视着人间。
背上的胎记持续灼痛,与心口新生的星辰印记形成奇异的共鸣。通过这种连接,她能感知到隔壁房间萧临渊平稳的呼吸——他正在熟睡恢复。而更远处,林婉柔彻夜研读白宫典籍,试图找出昭阳公主那句\"星\"之谜的答案。
\"睡不着?\"
白宫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青禾转身,看见她手持一盏冰灯,银发在幽光中如同流动的星河。
\"太多疑问。\"沈青禾轻声道,\"母妃留下的那个'星'字,萧临渊体内的昭阳记忆,还有...\"她摸了摸心口的印记,\"这种连接究竟是什么?\"
白宫主示意她跟上,两人穿过蜿蜒的冰廊,来到一个隐蔽的圆形密室。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上刻着复杂的星图,中央是一个与沈青禾背上胎记一模一样的九星连珠图案。
\"这是观星室。\"白宫主将冰灯挂在墙上,\"昭阳生前常来这里。她精通星象,预言过许多事情,包括...自己的死亡。\"
沈青禾蹲下身,手指轻触中央的九星图案。刹那间,地面上的星图亮起微光,无数细小的光点升腾而起,在室内形成一片微型星空。
\"这是...\"
\"昭阳留下的最后预言。\"白宫主的声音变得异常空灵,\"只有钥匙持有者能激活它。\"
光点逐渐凝聚,形成一幅动态图景:九颗星辰排列成特殊阵型,中央的蚀月星被一团黑气缠绕;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气中走出,身形与赵无尘极为相似;最后,画面切换到一个令沈青禾心跳停滞的场景——她自己站在雪山之巅,手持寒魄剑刺入胸口,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
\"不!\"沈青禾踉跄后退,星图随之暗淡,\"这...这是什么意思?\"
白宫主的表情凝重如冰:\"月蚀之夜,邪神借赵无尘之躯重生,而唯一阻止的方法...是钥匙持有者以生命为祭,重启封印。\"
沈青禾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突然明白昭阳公主那句\"星\"的含义——不是提示,而是警告。星图预言了她的命运,就像多年前预言了昭阳的死亡一样。
\"没有...别的办法吗?\"她艰难地问。
白宫主沉默良久,才道:\"也许有。昭阳从不做绝对预言,她相信命运有变数。\"她指向星图边缘一处模糊的光斑,\"这里有个她未能解读的变量,可能与萧临渊有关。\"
\"因为他体内的昭阳记忆?\"
\"不止如此。\"白宫主的声音更低了,\"昭阳创造他时,加入了自己的部分魂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昭阳的延续,也是...你的另一重保障。\"
沈青禾想起萧临渊偶尔流露出的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会知道一些连您都不清楚的事?\"
白宫主点头:\"当关键时刻到来,昭阳的记忆可能会觉醒。但每次觉醒都会消耗他的生命力,所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婉柔推门而入,脸色异常苍白:\"我找到了!昭阳公主的手札中提到'星之祭'——月蚀之夜在观星台举行仪式,以星辰之力对抗邪神!\"
她展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是昭阳公主娟秀的字迹,详细记载了一种古老仪式的步骤。最引人注目的是页边一幅小图:两个人背对背站立,一人手持剑指天,一人持镜向地,周围环绕九星图案。
\"这需要两个人...\"沈青禾喃喃道。
\"你和萧临渊。\"白宫主确认道,\"寒魄剑引九天清气,太虚镜摄地脉灵气,两者交汇可形成封印结界。但...\"她指向图解下方几乎被磨灭的小字,\"...魂为祭...方能...\"
林婉柔倒吸一口冷气:\"还是要有人牺牲?\"
沈青禾却盯着图中一个细节——两个小人之间有条细细的红线相连,正是她现在与萧临渊之间的生命链接。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如果...我们利用这种连接呢?也许不必完全牺牲,只需...\"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白宫摇晃起来,冰晶从天花板簌簌掉落。
\"提前了!\"白宫主脸色大变,\"赵无尘正在冲击外围结界!\"
三人匆忙赶回主殿,迎面撞上刚刚醒来的萧临渊和柳莺儿。萧临渊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他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太虚镜:\"我感应到了,是赵无尘的气息!\"
白宫主迅速分发武器:\"按照之前的训练,各就各位。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拖延到月蚀正中天,那时星辰之力最强,仪式效果最佳。\"
沈青禾接过寒魄剑,冰冷的剑柄入手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流遍全身。她与萧临渊交换了一个眼神,通过生命链接,无需言语就传达了决心。
\"等等。\"林婉柔突然拉住妹妹的手,\"我还有发现。\"她从怀中取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这是昭阳公主的遗物,我在藏书阁暗格找到的。簪子里封存着某种力量,也许...\"
沈青禾接过玉簪,刚一触碰,簪子就发出柔和的蓝光。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年幼的自己被昭阳公主抱在怀中,母亲将玉簪别在她发间,轻声吟唱着古老的摇篮曲...
\"这是...\"她声音哽咽。
\"记忆封印。\"白宫主惊讶道,\"昭阳给你留下的礼物。\"
又是一阵更强烈的震动,远处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柳莺儿从外面冲进来:\"结界破了!赵无尘的先锋已经到了山腰!\"
没时间多想了。白宫主迅速分配任务:\"柳莺儿守东门,林婉柔守西门,用镇魂笛延缓敌人。萧临渊和沈青禾去观星台准备仪式。我主持中央阵法。\"
分别前,林婉柔突然紧紧抱住妹妹:\"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们灵魂相连。\"她在沈青禾耳边低语,\"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让我来做祭品。我是备用的'锁',这是我的使命。\"
沈青禾刚要反对,林婉柔已经松开她,头也不回地奔向自己的岗位。萧临渊拉住沈青禾的手:\"走吧,时间不多了。\"
观星台位于白宫最高处,是一个半开放的圆形平台,四周竖立着九根冰柱,正好对应九星连珠的图案。沈青禾和萧临渊刚就位,就看到远处山路上黑压压的人群——玄阴宗弟子穿着统一的灰袍,如蚁群般向白宫涌来。
更可怕的是天空。那颗蚀月星此刻已经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大小,暗红如血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初升的朝阳。在它周围,其他八颗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逐渐形成一条直线。
\"九星连珠...\"萧临渊仰头望天,\"比预计的早了半日。\"
沈青禾握紧寒魄剑:\"我们得提前开始仪式。\"
两人按照羊皮纸上的图示背对背站立。沈青禾高举寒魄剑指向蚀月星,萧临渊则将太虚镜对准地面。通过生命链接,沈青禾能感受到萧临渊体内的能量流动,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昭阳的记忆正在苏醒。
\"开始了。\"萧临渊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温柔,像换了一个人,\"青禾,我的孩子...\"
沈青禾浑身一震——那不是萧临渊的语气,而是...昭阳公主!
\"母...妃?\"
\"时间有限。\"萧临渊——或者说寄宿在他体内的昭阳记忆——快速说道,\"听好,真正的仪式需要三把钥匙:你背上的星图,临渊心口的印记,还有...\"
话未说完,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传来。观星台入口的冰门被一股黑气轰开,赵无尘缓步走来。与上次见面相比,他的形态更加接近非人——皮肤下血管呈现诡异的暗红色,双眼完全被黑瞳占据,左肩的日月胎记如同活物般蠕动。
\"多么感人的重逢啊。\"赵无尘的声音像是多重回声叠加,\"母亲通过儿子与女儿对话?可惜,你们没机会完成仪式了。\"
他抬手一挥,一道黑气如鞭子般抽来。沈青禾本能地挥剑格挡,寒魄剑与黑气相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萧临渊——或者说被昭阳意识暂时控制的萧临渊——则迅速调整太虚镜角度,一道清光射出,逼得赵无尘后退数步。
\"聪明的应对。\"赵无尘冷笑,\"但你们能坚持多久呢?\"
沈青禾通过生命链接感受到萧临渊体内的能量在急速消耗。昭阳的每一次出手,都在透支他的生命力。
\"母妃,快告诉我!\"她急切地问,\"第三把钥匙是什么?\"
\"玉簪...\"萧临渊的声音变得虚弱,\"把它...插入...\"
赵无尘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暴起,黑气化作数十道尖刺袭来!沈青禾仓促应对,还是被一道黑气擦过肩膀,顿时鲜血淋漓。与此同时,萧临渊也闷哼一声——生命链接将伤害部分转移给了他。
\"可笑。\"赵无尘嘲讽道,\"这种脆弱的连接能做什么?\"
沈青禾咬牙反击,寒魄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冰晶剑气逼得赵无尘暂时退避。她趁机从发间取下昭阳的玉簪:\"该怎么用?\"
萧临渊——昭阳的意识已经越来越弱——指向观星台中央的一个小孔:\"九星...连珠时...插入...\"
话音未落,赵无尘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这次黑气凝聚成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来!萧临渊勉强举起太虚镜,但镜面已经出现裂纹。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笛声破空而来,音波如实质般撞偏了黑蟒。
是林婉柔!她站在观星台入口,镇魂笛抵在唇边,身后跟着伤痕累累的柳莺儿。两人显然经历了恶战,但依然坚持赶来支援。
\"姐姐!\"沈青禾又惊又喜。
林婉柔的笛声不停,音波形成屏障暂时阻挡赵无尘。柳莺儿趁机跑到沈青禾身边:\"白宫主正在启动中央阵法,但需要时间!\"
赵无尘被笛声激怒,转向林婉柔:\"找死!\"一道黑气如箭射去。
\"不!\"沈青禾想冲过去,却被柳莺儿拉住。
\"看天上!\"柳莺儿指向天空。
沈青禾抬头,只见九颗星辰已经几乎连成一线,蚀月星居中,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时间到了!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观星台中央,将玉簪插入那个小孔。就在玉簪完全没入的瞬间,整个白宫剧烈震动,九根冰柱同时亮起,光柱直冲云霄!
赵无尘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不!还差一点!\"
光柱在天穹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九星图案,正好覆盖住蚀月星。星光如雨洒落,照在沈青禾身上。她背上的胎记灼热到几乎燃烧,与之呼应的是心口的印记和手中的寒魄剑。
萧临渊踉跄着走到她身边,太虚镜高举。镜面虽然裂纹密布,但依然反射着星光。通过生命链接,沈青禾感受到昭阳的意识在做最后的努力:
\"现在...将剑刺入...镜面...\"
沈青禾瞬间明白了仪式的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剑,对准太虚镜刺去!
\"不!!!\"赵无尘拼尽全力冲来,却被林婉柔的笛声屏障和柳莺儿的暗器暂时阻挡。
寒魄剑尖触及镜面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剑身没有碎裂镜面,而是如同穿过水面般融入其中。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剑柄传来,顺着沈青禾的手臂流遍全身。她看到无数星光在体内奔流,最终汇聚在心口的星辰印记上。
与此同时,萧临渊的身体剧烈颤抖,昭阳的记忆完全觉醒。他的眼睛变成了与昭阳公主一模一样的星辰色,声音温柔而坚定:
\"以我之血,唤星之力;以我之魂,封邪之息。\"
这是祭词!沈青禾突然意识到,仪式需要的不只是她的牺牲,还有...萧临渊的!
\"不!\"她想要抽回剑,却发现双手被牢牢吸附,\"不能两个人都...\"
萧临渊——或者说此刻更接近昭阳的存在——对她微微一笑:\"不是牺牲,是重生。记住,星辰永远相连...\"
太虚镜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将两人完全吞没。沈青禾感到自己的意识在扩散,仿佛融入了漫天星光。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赵无尘的身体在星光中分崩离析,蚀月星的光芒被九星锁链缠绕、压制...
而在这一切之上,有一颗新星悄然亮起,那是她与萧临渊的生命链接所化的星辰,永恒地悬挂在九星之间。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