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州，莫哈韦沙漠深处。
这里，是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最负盛名，也最神秘的研究机构——“臭鼬工厂”（Skunk works）的秘密研发中心所在地。
从U-2侦察机，到SR-71“黑鸟”，再到F-117“夜鹰”，这个诞生了无数传奇飞行器的机构，是整个鹰国，乃至全世界航空和国防科技领域的圣地。
当格林那张阴沉的脸，从“利维坦”的虚拟会议中退出的瞬间，他办公室的红色紧急通讯灯，便立刻闪烁起来。
十分钟后，一场现实中的、最高保密等级的紧急会议，在“臭鼬工厂”最核心的、可以抵御核打击的地下会议室里，正式召开。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数十位神情严肃的、头发或花白或稀疏的男人。
他们，是鹰国航空航天、人工智能、新能源、新材料等各个国防科技领域，最顶尖、最权威的大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跺一跺脚，都能让五角大楼的某个重点项目，发生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
格林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向在场的任何人，透露关于“衔尾蛇”行动的任何情报来源和细节。在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也没有权限知道“利维坦”的存在。
他只是将“响尾蛇”那份绝望的报告中，关于未来大学那套防御体系的技术描述，进行了一次冷静的、客观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转述。
他将那些恐怖的杀戮机器，当成了一个“假想敌”的技术指标，抛了出来。
“……一种完全自主的四足战斗机器人，代号暂定为‘地狱犬’。全天候作战，机动性极强，装甲能抵御12.7毫米穿甲弹的连续射击。其搭载的人工智能，可以在零点一秒内，同时锁定并分析超过二十个动态目标，并自主选择最优攻击方案……”
“……一种单兵动力外骨骼，代号‘幽灵’。能为使用者提供超过自身五倍的力量增幅和三倍的奔跑速度，其搭载的微型能源核心，能支持其在最高强度下，连续作战超过72小时……”
“……一种我们尚不清楚原理的、可以大范围覆盖的定向磁场干扰技术，能让包括高精度机械陀螺仪在内的、所有依赖地磁或惯性的导航设备，彻底失效……”
格林每说出一条，在场的科学家们的眉头，就锁紧一分。
当他全部转述完毕后，他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先生们，”他的声音冰冷而嘶哑，“我不需要你们问我这些情报的来源。我只需要你们，作为这个国家最聪明的大脑，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包括那些尚在实验室里的、最前沿的在研技术，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制造出，与我刚才描述的这些‘幻想装备’，相抗衡，甚至是……超越它们的同类产品？”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长久的、令人感到无比尴尬的、死一般的沉默。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绝对权威。他们深知，以鹰国目前领先全球的科技实力，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他们无法理解和复制的技术。
但今天，格林所描述的这一切，彻底打破了他们的这份骄傲。
终于，一位负责人工智能和无人作战系统研究的、满头白发的专家，第一个，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苦涩地说道：“格林先生。要实现您所说的那种，‘地狱犬’机器人所具备的、完全自主的、高度协同的战术决策能力，这需要……‘强人工智能’的真正突破。它必须具备类似人类的、自我学习和临场应变的能力。而这个技术瓶颈，根据我们最乐观的估计，在理论上，至少……还需要十年，才有可能看到一丝曙光。”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紧接着，一位负责新能源项目的专家，也苦笑了起来，摊开双手：“为一套高功率的单兵外骨骼，提供长达72小时的连续作战续航？我的上帝，这意味着，它所搭载的电池，其能量密度，至少是我们目前最先进的军用锂电池的一百倍以上！”
“坦白说，格-林先生，我们目前，甚至还没有找到，能实现这种能量密度的新型电池的……理论方向。”
随后，材料学家、电磁物理学家、传感器专家……也纷纷加入了这场“比惨大会”。
他们一个个地、用最专业的术语，向格林陈述着同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无论是那种能硬抗大口径穿甲弹的、轻便的未知复合装甲；还是那种强大到，甚至能扭曲局部空间磁场、干扰最精密机械罗盘的定向磁场武器……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远远地、彻底地，超出了他们目前所有的技术储备和理论认知。
那不是领先一代或两代的技术。
那是一种……如同科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跨越了时代的、断层式的技术！
最终，坐在格林身旁的、“臭鼬工厂”的首席技术顾问，一位德高望重的、参与过“黑鸟”和“夜鹰”两个时代所有核心研发工作的传奇人物，汉斯·齐默，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
他综合了所有科学家的意见，抬起头，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格林，给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眩晕和无力的、最终的结论。
“格林先生，”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我很抱歉地，必须告诉您一个残酷的事实。”
“您刚才所描述的，不是一个我们可以去追赶和超越的‘敌人’。那更像是一个……‘技术奇点’（technological Singularity）。”
“以我们目前所有的、最顶尖的技术储备，以及最雄厚的资金支持。即便，‘利维坦’愿意为我们投入不计成本的一切资源，并且，全世界所有相关的科学家，都能通力合作……”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挫败感。
“我们预计，至少……也需要20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勉强触摸到，您所描述的那个技术的……门槛。”
“20年？！”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格林的胸口，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二十年！
等他们花上二十年，追赶上对方现在的技术时，天知道对方，又已经进化到了何等恐怖的、他们无法想象的境地！
他知道，通过常规的、按部就班的技术追赶，已经彻底不可能了。
他们，已经被远远地、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身后。
然而，这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反而激发出了一种更加可怕的东西——一种根植于格林骨子里的、属于枭雄的、不计后果的疯狂！
既然无法理解，那就去模仿！既然无法超越，那就拼命追赶！
他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的声调，对着在场所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的科学家们，下达了命令：
“我不管它是20年，还是30年！”
“我不管你们需要多少钱，需要多少人，需要什么样的权限！”
“从今天起，我要求你们，立刻启动所有与我刚才提到的技术相关的、最高级别的预研项目！我要你们把那些还停留在图纸和幻想中的东西，全部给我搬进实验室！”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个准备拥抱魔鬼的狂信徒。
“‘利维坦’，将会动用它在全球范围内，所能掌控的全部力量，来为你们提供无限的、不设上限的资源支持！”
“我们或许无法立刻超越他们，但我们……绝对不能，被甩得太远！更不能，坐以待毙！”
一场由“利-维坦”在幕后秘密推动的、旨在疯狂追赶那个名为“神谕军工”的未来科技的、史无前例的、赌上了人类文明未来走向的疯狂军备竞赛，就在世界的阴影之下，伴随着一个枭雄的咆哮，悄然拉开了序幕。
这场竞赛，必将会吞噬海量的、足以让数个小国破产的金钱。
也必将会扭曲人类科技正常发展的方向，催生出更多、更可怕的战争怪兽。
更将为这个本已混乱不堪的世界，埋下更多、更深、更不安的种子。
而格林自己心里很清楚。
在开启这场注定漫长而痛苦的追赶之路的同时，他必须，也必然会，去寻找一种更直接、更有效、也更……没有底线的方法，来对付那个……来自东方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