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深处,水雾愈发浓重,仿佛凝固的乳汁,即便正午时分也难见天光。张胥与苏定方合兵一处,循着龙渊剑感应与祭坛地图的指引,驾驶快船,小心翼翼地向大泽最神秘的“千漩水壑”区域进发。
越往里走,水流越是湍急诡异,无数大小漩涡遍布水面,水下暗礁丛生,时常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气与腐朽植物的味道,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邪异气息。
“校尉,水况太复杂了,我们的船吃水深,容易搁浅触礁。”经验丰富的老船工忧心忡忡地提醒。
张胥凝视着前方如同迷宫般的芦苇荡和水道,龙渊剑的嗡鸣时断时续,显然受到强烈干扰。他沉吟片刻,道:“弃船!换小舟,轻装简从!苏将军,你率大部在此建立临时营地,封锁水道,我带一队好手乘小舟进去。”
苏定方虽想同往,但也知这是最稳妥的方案,点头应下:“张校尉万事小心!若遇强敌,立刻发信号!”
张胥挑选了五名最精锐的“异侦卫”队员,换上便于活动的水靠,乘上两艘轻便坚韧的皮筏子,如同游鱼般滑入错综复杂的水道迷阵之中。
一入迷阵,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细微声响和水流盘旋的呜咽声。高大的枯芦苇如同鬼影般矗立,遮蔽了所有方向感。龙渊剑的感应在这里变得更加微弱而混乱。
“校尉,看那里!”一名眼尖的队员突然低声道,指向一侧水面。
只见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破碎的黑色布条和几块刻有符文的兽骨,正是之前那邪祟文士及其随从所遗之物!
“他们果然也进来了!”张胥心头一紧,“加快速度!绝不能让他们抢先!”
两艘皮筏加速前行,在迷宫般的水道中穿梭。然而,前行不过里许,前方水道突然被无数粗壮的、相互纠缠的枯黄藤蔓彻底堵死!那些藤蔓色泽黯淡,却坚硬如铁,皮筏根本无法通过。
“该死!没路了?”队员尝试用刀劈砍藤蔓,却只能留下浅痕,反而震得手臂发麻。
张胥蹙眉观察,发现这些藤蔓的缠绕方式似乎并非完全自然形成,倒像是某种……阵法?他尝试将龙渊剑靠近藤蔓,剑身湛蓝光芒流转,那些藤蔓竟微微蠕动起来,向两侧收缩了一些,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些植物畏惧龙渊的净化之力!”张胥心中一动,“跟我来!”
他手持龙渊剑在前开路,湛蓝光芒所至,那些诡异的藤蔓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缩,让出一条仅容小舟通过的蜿蜒水道。众人精神一振,奋力划桨。
穿过漫长的藤蔓区域,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水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苍白巨石垒成的、半淹在水中的古老祭坛!祭坛规模远比之前所见宏大,造型古朴,上面刻满了早已失传的古老水纹和鸟兽铭文,散发出苍凉洪荒的气息。
而祭坛的正中央,并非鼎器,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宝珠!宝珠之内,仿佛有江河奔流、云雨变幻的虚影!
“这是……何物?”队员惊讶道。龙渊剑此刻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嗡鸣,剑尖直指那枚宝珠,传递出强烈的渴望与亲近之意!
张胥福至心灵:“这莫非是……操控云梦水泽之力的枢纽?或是……荆州鼎的守护之灵?”
他尝试划动皮筏,靠近祭坛。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宝珠中蕴含的磅礴水灵之力,纯净而浩瀚,与龙渊剑的诚信清冽之意隐隐共鸣。
就在张胥即将触碰到那宝珠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源自远古洪荒的龙吟之声,猛地从水下深处传来!整个水域剧烈震荡,波涛汹涌!
哗啦!巨响声中,一道巨大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恐怖身影破水而出!那竟是一条头生独角的巨型蛟蟒!其身躯粗如水缸,长度难以估量,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祭坛上的不速之客,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凶威!
这绝非寻常水怪,其身上竟也缠绕着淡淡的、与那邪祟文士同源的黑色纹路!显然,它已被邪术污染控制!
蛟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带着腐蚀性的毒液如同箭雨般射向张胥等人!
“退!”张胥厉喝,龙渊剑舞动如轮,湛蓝剑光形成屏障,将毒液纷纷挡下,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队员们也奋力划桨后撤,弩箭射向蛟蟒,却大多被其坚韧的鳞片弹开,只有少数附着了破邪符箓的箭矢能造成轻微伤害。
蛟蟒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猛地砸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旋即又从另一侧猛然窜出,巨尾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
皮筏瞬间被巨浪掀翻!两名队员惊呼着落水!
“救人!”张胥目眦欲裂,强行稳住身形,龙渊剑狠狠斩向扫来的巨尾!
锵!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张胥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祭坛石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龙渊剑也发出一声哀鸣,光华黯淡了几分。
那蛟蟒吃痛,尾部鳞片被龙渊剑斩裂数片,流出腥臭的黑血,更加暴怒起来,舍弃了落水的队员,再次扑向祭坛上的张胥!
眼看张胥就要葬身蛇口!
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悬浮的蓝色宝珠仿佛被张胥的鲜血和龙渊剑的悲鸣激活,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湛蓝光华!光芒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区域!
蛟蟒被这突如其来的纯净水灵之力照个正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上那些黑色纹路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剧烈扭动,冒出阵阵黑烟!它的动作瞬间迟滞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本能的凶性与被控制的邪性在激烈冲突!
张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剧痛,猛地将龙渊剑插入祭坛中央的一个凹槽之中——那凹槽的形状,竟与龙渊剑柄完美契合!
“以吾之血,诚信为引!龙渊,助我沟通水灵,净化邪秽!”他嘶声怒吼,将全部意志灌注于剑中!
龙渊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那蓝色宝珠的光华彻底融为一体!整个祭坛轰鸣作响,上面古老的铭文逐一亮起!浩瀚而纯净的水灵之力如同决堤江河,通过龙渊剑疯狂涌入张胥体内,冲刷着他的伤势,更化作一道巨大的湛蓝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光柱之中,隐隐有一条由清澈水流组成的、威严神圣的龙形虚影盘旋长吟!
那被污染的蛟蟒在这纯粹的水灵龙威面前,发出一声恐惧的哀鸣,竟不敢再进攻,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湛蓝光柱持续了数息,才渐渐消散。张胥脱力地跪倒在祭坛上,喘息不止,却发现体内伤势竟好了大半,与龙渊剑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深邃。那蓝色宝珠的光芒也黯淡下去,缓缓落入他手中,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校尉!”苏定方率领部下终于冲破藤蔓障碍赶来,看到祭坛上的一片狼藉和张胥手中的宝珠,又惊又喜。
张胥握着宝珠,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云梦大泽息息相关的水脉之力,又看了看恢复平静的水面,沉声道:“我们找到了钥匙,但也惊醒了守卫,打草惊蛇了。邪祟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荆州鼎……恐怕就在这水壑的最深处,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泽国龙吟,钥匙入手。然而,通往荆州鼎的最后路途,必将更加凶险莫测。那潜伏的邪祟文士,又岂会坐视他们取得如此重要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