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镇东头的废弃橡胶加工厂,如同一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残骸。
锈蚀的厂房骨架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风声穿过其间,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腐败后的酸臭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史小凡独自一人,踏着及踝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工厂深处约定的地点——原硫化车间。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地搏动,并非不紧张,而是将紧张化作了高度专注的能源。系统面板上,【心率:82bpm】,【肌体疲劳度:低】。
【战术风险提示:环境复杂,存在多个隐蔽威胁,建议保持移动,避免成为固定靶标。】
提示很模糊,但印证了他的判断——这里绝不止“蝮蛇”一个人。
他刻意放重了脚步,让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显示自己的“有恃无恐”和“不懂隐蔽”,这符合“夜枭”作为外来掮客的身份。
同时,他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借助月光和远处镇子传来的微弱光污染。
快速捕捉着阴影里的每一个细节——左侧断墙后似乎有半个模糊的脚印,右前方二楼破损的平台边缘,一根锈蚀的钢筋轻微晃动了一下……
至少有两个埋伏点。
他走到硫化车间中央一片相对开阔、曾经放置大型反应釜的区域站定,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随意,实则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来了。”史小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产生回音,“蛇爷呢?不会让我白跑一趟吧?”
寂静。
只有风声回应。
几秒钟后,一个沙哑、带着浓重边境口音的声音从侧面一堆废弃的橡胶轮胎后响起:“钱带够了吗?”
史小凡没有转头,用眼角余光瞥去,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材瘦削、眼神如同毒蛇般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刀光在黑暗中不时闪烁。
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
这不是“蝮蛇”。史小凡瞬间判断,这只是个马前卒。
“够不够,得看货。”史小凡模仿着掮客的贪婪和谨慎,“蛇爷不露面,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货?万一你们拿堆废铁糊弄我怎么办?”
“哼,想看货,先验资。”刀疤男停下脚步,蝴蝶刀“唰”地一声收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史小凡。
就在这时,史小凡视野中的系统面板,【战术风险提示】的红光猛然闪烁起来!【警告!后方高位,狙击手瞄准激光已锁定!极度危险!】
史小凡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凭借本能,在系统提示出现的同一刹那,身体猛地向左侧一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消音器枪声响起!
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后方的一个空油漆桶,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被打出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妈的!有诈!”刀疤男脸色一变,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竟然能躲开狙击手的冷枪!他立刻掏出怀里的手枪!
史小凡在扑倒的瞬间,已经就势翻滚,躲到了一台巨大的、锈死的硫化机床后面。
“砰!砰!”刀疤男的子弹打在机床厚重的钢铁外壳上,溅起一串火星。
“山鹰!有狙击手!在厂房东南角高位!至少两个武装人员在场!”史小凡对着微型麦克风急促低吼。
“收到!坚持住!支援三十秒后到!”山鹰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加快。
史小凡背靠着冰冷的机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刻,与死神擦肩而过!
系统的预警救了他一命!但他现在的处境依旧极度危险,被狙击手锁定,还有至少一名枪手在逼近。
他迅速观察环境。这台硫化机床是车间里少数还能提供坚实掩护的物体。
但对方有狙击手,拖下去就是等死。
“夜枭!你跑不了!把身上的钱和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刀疤男的声音带着狞笑,脚步声在慢慢靠近。
史小凡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制造混乱,移动起来!
他猛地从机床另一侧探出半个身子,手中早已捡起的一块锈蚀铁片如同飞刀般掷向刀疤男的方向!
并非为了击中,而是为了干扰和示警!
“当!”铁片撞在远处的铁架上发出巨响。
几乎在同时!
“咻!”又一发狙击子弹打在他探身位置稍后一点的机床上,留下一个深坑!
好快的反应!史小凡心头更沉。这个狙击手是个高手。
但这两声枪响和动静,也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刀疤男被铁片吓了一跳,动作一滞。史小凡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如同猎豹般从机床后窜出,不是直线逃跑,而是利用车间里林立的废弃设备。
堆叠的轮胎和残垣断壁作为掩体,进行毫无规律的“之”字形变向冲刺!他要让狙击手无法预判他的移动轨迹!
“砰砰砰!”刀疤男反应过来,连连开枪,子弹追着史小凡的身影,打在各种障碍物上,噼啪作响。
史小凡将速度提到极致,系统的状态监测显示心率飙升到160,肌肉负荷急剧加大。
他感觉肺部火辣辣的,但精神却高度亢奋。
每一次变向,每一次翻滚,都精准地卡在狙击手可能瞄准的间隙和刀疤男射击的死角。
“咻!咻!”狙击子弹不断落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打得碎石乱飞!险象环生!
就在史小凡被火力压制,被迫躲进一个半塌的砖砌配料间,暂时获得喘息之机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以及一声短促的、类似鸟鸣的哨音!
是山鹰!支援到了!
紧接着,是更加激烈但短暂的交火声!手枪声,以及一种更沉闷、更具威慑力的枪声,还夹杂着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狙击手清除。现场安全。”山鹰冷静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史小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四肢因为过度紧张和发力而微微颤抖。
他靠着残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几分钟后,山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配料间门口,他手里提着那个刀疤男,后者已经昏迷,手臂上有一个枪伤,正在被简单包扎。
山鹰对史小凡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干得不错,反应很快。尤其是躲开第一枪,漂亮。”
史小凡苦笑一下,没有解释系统的功劳。
他知道,那一瞬间的直觉和反应,确实是他自身能力与系统提示结合的结果。
后续处理工作由警方接手。
他们在工厂东南角的了望塔上找到了那个被山鹰精准“击毙的狙击手,并搜出了那批准备交易的狙击步枪精密零件。
经确认,刀疤男是“蝮蛇”的核心手下之一,而“蝮蛇”本人极其狡猾,并未亲自现身,但这次行动斩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触手,缴获了关键证据。
返回临时指挥点的路上,高中队依旧沉默,只是在下车时,看了史小凡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心理素质合格,临场反应尚可。
回去写一份详细的任务报告,重点是你在遭遇狙击手前后的心理活动和决策过程。”
“是,首长!”史小凡立正应答。他知道,这又是一次考核。
任务结束,史小凡被秘密送回了师部警卫连。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只有他个人经历上,又多了一笔不为外人所知的、浓墨重彩的记录。
几天后,史小凡正在训练场带队进行障碍训练,连部通讯员再次飞奔而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史小凡!快!去连部!师部紧急通知,狼牙特种大队的选拔推荐名额——下来了!连长让你立刻去签字确认!”
史小凡的心脏,猛地、有力地跳动了一下。他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