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选拔集训队驻地，一座位于深山老林、地图上绝对找不到标识的废弃野战营区。
清晨五点，天色未明，山间的浓雾如同乳白色的牛奶，将一切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有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作训服，扎进每一个菜鸟的骨头缝里。
两百多名从各个部队层层筛选出来的精英，如同待宰的羔羊，站在空旷的操场上，鸦雀无声。
他们脸上带着初来乍到的警惕、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以及对未知训练的揣测。
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等人分散在队列中，眼神锐利，身体绷紧，像即将出鞘的刀。
“吱嘎——”
营区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雾气中，几个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通用作战服、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为首的是耿继辉，他面无表情，眼神扫过菜鸟队列，像是在清点货物。
他身后，强子抱着胳膊，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邓振华则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颗训练手雷，眼神戏谑。
郑三炮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没有口号，没有欢迎，只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
菜鸟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就是狼牙的教官？
耿继辉走到队列前方，停下脚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
“菜鸟们。”
只说了三个字，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这个词。
“欢迎来到地狱……的开胃菜时间。”
“在这里，你们没有名字，没有军衔，没有过去，更没有尊严！你们只有一个身份——等待被淘汰的垃圾！”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垃圾，碾碎，重组，看看最后还能剩下点什么东西，够不够格成为狼牙身上的一块微不足道的补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何晨光、王艳兵等几个在前期体能筛选中表现格外扎眼的人。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各个部队的尖子，是兵王，觉得自己牛逼哄哄，来狼牙就是走个过场。
”耿继辉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收起你们那套！
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狼牙，不缺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高手’！”
“现在，全体都有！”耿继辉猛地提高音量，“背上你们的背囊，目标，对面那座山头的红旗！
最后二十名抵达的，直接淘汰，滚回原部队！”
命令简单粗暴！
菜鸟们瞬间炸锅，疯狂地冲向旁边堆放的沉重背囊。
何晨光动作最快，抓起一个背囊背上，如同猎豹般率先冲了出去。王艳兵、李二牛等人紧随其后。
看着菜鸟们争先恐后地涌入浓雾笼罩的山林，强子咧嘴笑了：“森林狼，你说这帮小子，能坚持多久？”
邓振华打了个哈欠：“我赌一半人撑不过今天上午。”
耿继辉没说话，只是对着耳麦低声道：“幽狼，菜鸟已出笼。按计划，‘招待’他们。”
史小凡此刻并不在营区门口。他坐在营区深处一个临时搭建的、布满监控屏幕的指挥方舱里。
屏幕上分割着数十个画面，有无人机高空俯瞰，有隐藏在山林各处的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
还有每个菜鸟背囊里隐藏的微型传感器传回的心率、体温等基础数据流。
他面前摊开着那份由他主笔、孤狼b组集体“润色”过的选拔方案，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
“第一道开胃菜，‘迷雾中的信任’。”史小凡对着麦克风下达指令，“A组，启动一号干扰源。
b组，在3号、7号路段设置‘惊喜’。注意，把握好度，别真弄出人命。”
“A组收到。”
“b组明白。”
浓雾弥漫的山林中，何晨光一马当先，凭借着过人的体能和方向感，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
他能听到身后不远处王艳兵粗重的喘息和李二牛时不时被绊一下的闷哼。
突然！
一阵极其刺耳、毫无规律的电子干扰噪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仿佛直接钻进脑髓！
同时，携带的简易指南针指针开始疯狂旋转，彻底失灵！
“操！什么声音？”
“指南针坏了！”
“谁他妈扔的震爆弹？！”
菜鸟队伍瞬间出现了一阵骚乱。浓雾加上强噪音和导航失灵，让许多人的方向感瞬间崩塌。
何晨光眉头紧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通过观察树木苔藓和模糊的太阳位置来判断方向。但浓雾太厚了。
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穿着破烂衣服、动作怪异的人影，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有埋伏？！”
“是假人！还是真人？”
菜鸟们更加慌乱，有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枪，有人则犹豫不前。
何晨光眼神一凝，他没有开枪，而是猛地加速，从侧面绕过那几个人影。
靠近了才发现，那只是几个披着破布、被绳索牵引的稻草人，发出的嘶吼是隐藏的喇叭播放的录音。
“是假的！别管！继续往前！”何晨光大吼一声，稳定军心。
但就这么一耽搁，队伍已经被拉扯散了。
不少人因为在迷雾和噪音中迷失方向，或者被那些简陋的“恐怖道具”吓到，开始偏离路线，甚至原地打转。
指挥方舱里，史小凡看着屏幕上代表菜鸟位置的光点变得混乱不堪，以及传感器传回的心率飙升数据，微微点头。
“反应还行，有几个脑子清醒的。”他评价道，“下一个路段，给他们加点‘料’。”
在王艳兵和李二牛所在的那一拨人中，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噪音和假人的干扰，找到了一条看似好走的下坡路。
刚冲下去没几步，最前面的几个人突然脚下一空，惨叫着掉进了一个伪装巧妙、深约两米的陷阱里！
里面虽然没有尖刺，但灌满了冰冷的泥浆！
“妈的！有陷阱！”
“拉我上去！”
王艳兵反应极快，一个急停，差点也栽进去，心有余悸。
李二牛则憨憨地挠头：“咋还有坑哩？”
这还没完，就在他们试图营救掉坑的同伴时，侧面山坡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模拟机枪射击的声音，以及教官通过扩音器传来的、毫无感情的嘲讽：
“蠢货！侦察兵的本能喂狗了？这种地形也敢直冲？”
“掉坑里的，自己爬上来！爬不上来的，就算‘阵亡’！原地等待收尸！”
“其他人，继续前进！最后二十名，照样淘汰！”
残酷，毫不留情！
菜鸟们这才真正体会到，狼牙的选拔，从第一秒开始，就是炼狱。
这不仅仅是体能的考验，更是意志、判断力和心理承受力的极限压榨。
何晨光凭借出色的个人能力，虽然也遇到了几次骚扰和误导，但始终保持在第一梯队，甚至渐渐甩开了大部分人。
他的眼神锐利，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彻底点燃。狼牙，果然有意思！
当他第一个冲破终点线，看到插在山顶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时，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作训服，但眼神明亮。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休息。
强子如同铁塔般站在终点，看着气喘吁吁的何晨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的、装满浑浊泥水的水坑，和泥坑旁堆积如山的圆木。
“第一名？很好。”强子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看到那些木头了吗？
把它们从泥坑这边，搬到那边。搬完二十根，才有资格喝口水。”
何晨光看着那散发着恶臭的泥坑和沉重的圆木，咬了咬牙，没有废话，脱下上衣，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当后续的菜鸟们陆陆续续、连滚带爬地冲到终点。
看到泥坑里如同泥猴般搬运圆木的何晨光，以及强子那冷冰冰的眼神时，所有人心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妈才是刚开始？！
指挥方舱里，史小凡看着监控画面中菜鸟们的狼狈相。
尤其是何晨光在泥坑里沉默拼搏的身影，对旁边的耿继辉说道：“这个何晨光，是个苗子。
不过，傲气还在骨头里，得慢慢磨。”
耿继辉点头：“范参谋长那份计划，确实耽误人。
按我们这套来，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能见分晓。”
他们相视一笑，那笑容，在菜鸟们看来，绝对与“善良”二字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