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骨衣记住季绝尘的方式,直接得令人措手不及。
次日清晨,季绝尘惯常练剑的后山林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金色的朝阳穿过林叶,洒在叶骨衣白色的劲装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光。她手持一柄燃烧着淡淡金色光焰的长剑,剑尖遥指刚刚收势的季绝尘。
“季绝尘,”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战意,“与我比剑。”
不是询问,是通知。
荆紫烟本来懒洋洋地靠在一旁抽烟看戏,见状立刻来了精神,嗖地一下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袅袅升起的紫烟,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季绝尘抱着铁剑,看着眼前这位战意盎然的圣洁天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理由。”
“我需要确认,”叶骨衣蔚蓝的眼眸紧盯着他,仿佛要洞穿他灵魂的本质,“你那斩断‘麻烦’的力量,究竟是何种存在。是另一种形式的邪恶,还是……我所未知的‘秩序’。” 昨日那概念层面的抹除,深深震撼了她固有的认知。神圣与邪恶的对立,在那一刻变得模糊。
【分析:目标叶骨衣发起挑战,动机:理念探究与力量验证。】
【威胁等级:低(无杀意)。胜率评估:89.7%(目标缺乏对“概念斩断”的抗性)。】
【建议:接受。此战可进一步引导目标,展示“剑阁”理念,削弱其极端净化倾向。】
“可以。”季绝尘应允,依旧是言简意赅。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当叶骨衣脚下 两黄、两紫、两黑 六个魂环升腾而起,神圣的气息如同潮汐般席卷林地时,战斗已然开始!
“第一魂技·神圣之光!”
叶骨衣清喝,剑身光焰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剑芒,带着净化与灼烧的特性,撕裂空气,直刺季绝尘。光芒所过之处,连林间的阴影都被驱散。
面对这纯粹而克邪的神圣一击,季绝尘没有释放魂环,甚至没有动用魂力加持。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乌黑的铁剑由下至上,斜斜一撩。
没有硬碰硬的轰鸣。
那气势汹汹的金色剑芒,在触及铁剑那朴实无华的剑锋时,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从中央被“剖开”!不是被击碎,也不是被抵消,而是构成剑芒的神圣能量、光焰形态、乃至其中蕴含的“净化”概念,都被这一剑从中斩断,化作纯粹而无害的光点,四散湮灭。
“什么?!”叶骨衣瞳孔骤缩。她的神圣属性,竟然无效?
她不信邪,身随剑走,第三魂环闪耀。“第三魂技·天使突击!”
速度暴增,她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剑势变得凌厉无匹,瞬间出现在季绝尘侧面,剑尖直指其手腕,试图逼迫他格挡。
然而,季绝尘的脚步如同未卜先知,只是微微一侧,铁剑不知何时已横亘在叶骨衣剑势的必经之路上。并非格挡,而是剑身轻轻一搭一引。
“嗤——”
叶骨衣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传来,她凝聚的突击之势仿佛撞在了一片虚无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引偏、卸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她赖以成名的神圣力量与剑技,在对方那看似毫无章法,却总能斩在关键节点的剑面前,显得如此笨拙。
“你的剑,依赖光芒。”季绝尘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而真正的剑,无需光芒,只需……斩断。”
他的话,如同惊雷在叶骨衣心中炸响。
她不服,娇叱一声,第五魂环终于亮起,强大的神圣威压彻底爆发!“第五魂技·圣剑裁决!”
她手中的光剑瞬间膨胀,化作一柄数米长的巨大光之圣剑,带着审判与裁决的意志,如同山岳般朝着季绝尘当头斩落!这是她目前最强的单体攻击魂技之一,足以净化魂圣级别的邪恶。
观战的荆紫烟忍不住捏了把汗,连烟都忘了抽。
面对这威势惊人的一击,季绝尘终于稍稍认真了一些。他双手握住了铁剑剑柄,依旧没有魂环显现,但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空无,而是凝聚起一股极致的“寂”——万籁俱寂,万法皆空的“寂”!
他举剑,向上,迎着那裁决的圣剑,直刺!
没有闪避,没有取巧,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碰撞!
“嗡——!”
并非金属交击的锐鸣,而是一种更为低沉、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怪异嗡鸣!
乌黑的铁剑剑尖,精准地点在了巨大光剑最核心、能量流转最密集的那一个“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刻,在叶骨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凝聚了她庞大魂力与神圣信念的“圣剑裁决”,从剑尖与铁剑接触的那一点开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漾起剧烈的波纹,随即……寸寸崩解!不是被击碎,而是构成它的神圣能量、裁决规则,都被那“寂”之剑意强行瓦解、归于虚无!
巨大的光剑如同梦幻泡影般消散,只剩下叶骨衣手中那柄恢复原状的长剑,以及她苍白失色的脸庞。
季绝尘的铁剑,剑尖稳稳地停在叶骨衣眉心前三寸,冰冷的剑意刺激得她肌肤生寒。
“光芒,会照亮敌人,也会暴露自己。”季绝尘收剑,转身,留下最后一句话,“而寂无,无所阻碍,亦无可防御。”
叶骨衣僵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她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她最强大的力量,在对方面前如同虚设。那种斩断一切,连神圣与规则都能归于“无”的剑道,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荆紫烟从石头后蹦出来,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见血了。”她凑到失魂落魄的叶骨衣身边,递过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别在意,习惯就好。这木头就是个怪物,跟他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叶骨衣没有回应荆紫烟的安慰,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季绝尘的背影,喃喃自语:“寂无……斩断……这就是你的道吗?”
她心中的某种坚定正在动摇。一直以来的“净化邪恶”,是否真的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是否存在另一种,更为根本、更为终极的解决方式?
【与叶骨衣交锋结束。胜利。目标对宿主理念认同度提升35%,极端净化倾向减弱。】
【“剑阁”理念对外展示成功。引导叶骨衣可能性大幅增加。】
季绝尘走到林地边缘,霍雨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显然观看了全程。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叹,有忌惮,更有深深的思索。
“你的剑,越来越可怕了。”霍雨浩轻声道。
季绝尘看向他:“你的路,走错了。”
霍雨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只是路不同。你的剑可以斩断‘麻烦’,但无法抚平‘麻烦’带来的伤痕。这个世界,需要斩断,也需要治愈和秩序。”
两人目光交汇,理念的鸿沟,依旧清晰可见。
但此刻,在季绝尘身后,是开始对他产生认同的叶骨衣,是早已习惯他风格的荆紫烟,是即将因共同目标而越发紧密的红尘兄妹与娜娜。
“剑阁”的轮廓,在一次次碰撞与交锋中,正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叶骨衣这柄“神圣之剑”,似乎也到了该寻找属于自己的剑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