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一战过后,明德堂迎来了死寂的黎明。
晨光刺破硝烟,映照着一片断壁残垣。破碎的魂导器残骸与焦黑的尸体交织在一起,被毒血腐蚀的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与诡异的腥甜气息。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伤者的呻吟声与失去同僚的压抑哭泣声,构成了一曲悲怆的挽歌。尽管核心实验室得以保全,但明德堂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镜红尘站在主建筑的废墟之上,面色苍白如纸,胸前那枚【红莲核心】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他面前,一位手臂缠绕着染血绷带的九级魂导师正在沉声汇报:
“堂主,初步清点完毕。外围防御魂导器损毁八成,十二座‘裂天’炮台全毁,能量中枢受损严重……人员方面,”这位魂导师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确认陨落的魂导师有三十七人,其中……包括两位九级魂导师,林老和莫老……他们为了维持核心护盾,魂力耗尽后……被后续的冲击波及……”
镜红尘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林老和莫老,都是明德堂的元老,跟随他数十年的伙伴。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声音沙哑而冰冷:“厚葬所有牺牲者,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放三倍。他们的名字,要刻在明德堂的英魂碑最顶端。”
“修复工作立即开始,优先级:核心实验室封印、外围警戒体系、能量供应网络。启用所有储备资源,向皇室申请最高额度重建资金。”他睁开眼,目光中燃烧着压抑的火焰,“告诉每一个人,这笔血债,明德堂记下了!终有一日,必要本体宗百倍偿还!”
“是!”那位九级魂导师红着眼眶,肃然领命。
镜红尘的目光转向下方。季绝尘与“剑阁”其他成员正默默协助清理废墟,搬运遗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霍雨浩也在其中,他的动作看似与其他学员无异,但镜红尘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他偶尔瞥向核心实验室方向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有震撼,有后怕,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胚胎……还有这条小蛇……’镜红尘心中寒意更盛。内部的隐患,有时比外部的强敌更加致命。
……
接下来的几日,明德堂笼罩在悲痛与忙碌之中。
笑红尘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着那些损毁的九级魂导器残骸发呆,脸上再无往日的傲气,只有深深的不甘与反思。叶骨衣则更加刻苦地修炼,圣剑挥洒间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荆紫烟的烟雾似乎都沉重了几分,娜娜的身影更加飘忽,镜鱼的预言则时常带着低语:“悲伤的线……缠绕不散……”
而季绝尘,在协助完成最初的清理工作后,便向镜红尘申请了进入深度冥想。
他选择了明德堂深处一间绝对安静的冥想室。盘膝坐下,怀抱铁剑,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画面,尤其是镜红尘那凝聚三件九级魂导器之力、将毁灭性能量压缩到极致的一击,以及毒不死那将肉身力量凝于一点、霸道绝伦的拳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解析。
【深度解析模式启动……剥离能量外象,解析力量核心……】
【镜红尘攻击模式:极致压缩,规则引导,以点破面。能量利用率:峰值99.1%。】
【毒不死攻击模式:力量高度凝聚,肉身即为法则。力量凝聚度:峰值99.8%。】
【宿主“寂”之剑道对比:意境初成,凝聚度不足,能量利用效率偏低。】
【优化方案:以魂为炉,以意为火,淬炼剑心,极尽压缩,斩断万法表象,直指规则本源。】
时间一天天过去。
冥想室内的季绝尘仿佛化作了一尊石雕,气息完全内敛。但他的精神世界却在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浩瀚的剑意不再肆意张扬,而是在一种强大的意志下,被强行压缩、凝练。起初如同弥漫的雾气,渐渐化为流水,再凝聚如汞,最后,仿佛要在意识核心处,凝聚成一枚无形无质、却蕴含着他所有“寂灭”意志的——剑心种子!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洪水,对意志更是极致的考验。系统的辅助运算也达到了极限,不断调整着压缩的速率与方式。
外界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冥想室内的季绝尘周身,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肉眼难辨的扭曲。并非魂力外泄,而是那极致的“寂”之意境自然散发,影响了周围的环境。以他为中心,半径三米之内,光线似乎变得黯淡,声音彻底消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诡异地悬停不动。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归于“寂无”的领域,正在悄然形成。
【剑意凝聚度突破90%临界点!“寂”之领域雏形生成!】
【领域效果(初级):范围内削弱一切能量活性与物质运动,强化宿主“斩断”特性。】
季绝尘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不见丝毫波澜,但若有人与之对视,会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吸入那片永恒的寂静之中。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铁剑,剑身依旧乌黑,但此刻在他感知中,这柄剑仿佛活了过来,与他新生的剑心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他无需挥剑,仅仅一个意念,前方空中悬浮的一粒尘埃,便无声无息地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得令人心悸。
他成功了。历经一月深度冥想,观巅峰之战而悟道,他的剑心得以升华,真正踏入了属于自己的“道”的领域。虽然这领域还只是雏形,但前路已然豁然开朗。
当他走出冥想室时,等候在外的荆紫烟等人皆是一愣。眼前的季绝尘,气息似乎更加平凡,但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危险,就像一柄彻底敛去光华、藏于鞘中的绝世凶剑。
“木头,你……”荆紫烟难得地收起了戏谑的表情。
季绝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望向镜红尘所在的方向。
明德堂的废墟尚未完全清理干净,悲痛依旧萦绕,但新的力量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孕育。霍雨浩感受到季绝尘出关时那一闪而逝的奇异波动,心中凛然,愈发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暗流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因为各方力量的悄然变化,而变得更加莫测。季绝尘的剑,已然磨砺得更加锋利,只待出鞘之时。
……
霍雨浩独自回到宿舍,立刻开启了所有屏蔽魂导器。他抚摸着星光蓝宝石戒指,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昨夜冒险接触那胚胎,虽然只是瞬间,但那浩瀚如海、冰冷孤高的极致之冰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愤怒与悲伤的灵魂波动,已深深烙印在他的精神之海中。
“雨浩,太冒险了!”天梦冰蚕后怕的声音响起。
“但那力量……与我们同源,而且……它似乎并不排斥我。”霍雨浩喃喃道,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他能感觉到,那胚胎中的存在,或许是让他实力产生质变的关键。
“确实同源,但它的层次太高,灵魂力量也远非当初的冰帝可比。强行接触,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冰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伊莱克斯苍老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孩子,机缘往往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掌控它之前,谨慎是第一要务。那位镜堂主,恐怕已经注意到你了。”
霍雨浩心中一凛,点了点头。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加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明德堂的修复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发汹涌。镜红尘在等待,霍雨浩在蛰伏,而“剑阁七英”则在消化着这一战的收获,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突破方向。
风暴并未远去,它只是暂时收敛了爪牙,等待着下一个爆发的契机。而季绝尘那初悟的、更凝练的剑心,即将在这暗流中,试斩出属于自己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