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产线的警报声刺破亦庄科技园区的午后寂静时，林砚手里的游标卡尺“当啷”掉在不锈钢操作台上。第三批智能环保涂料的样品刚从反应釜里出来，本该呈现均匀乳白的浆液，此刻却凝着块状沉淀，检测仪屏幕上的“相变温度偏差”数值，红得刺眼——比标准值高出了4.2c，这意味着样品完全达不到工程使用要求。
“怎么会这样？”陈默急得额头冒汗，手里攥着的工艺参数表被指尖捏出褶皱，“我明明按照备份的数据调的配方，纳米胶囊的粒径控制、乳化剂比例都没错，怎么会出现团聚现象？”
苏清媛刚从301医院回来，手里还提着给陈默母亲买的水果，听到警报声立刻快步走进车间：“是不是设备的问题？之前张成说反应釜的搅拌桨有点松，有没有检查过？”
张成蹲在反应釜底下，手里拿着扳手敲了敲搅拌轴：“早检查过了，紧固好了，转速也没问题。我看不是设备的事，是参数的问题——你看这份工艺表，‘预聚反应保温时间’写的是2小时，但我记得车库时期我们做小试时，明明是2小时15分钟，差这15分钟，就会导致胶囊壳交联不充分，容易团聚。”
林砚猛地抬头，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工艺参数文件夹——里面的“预聚反应”模块果然被修改过，修改记录显示的时间是一周前，Ip地址指向一个陌生的境外服务器。他立刻调出服务器溯源记录，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跳出的一串代码让他脸色骤沉：“是沈家的人干的。这个Ip地址，和上次攻击我们实验日志的黑客Ip，有三个节点重合。”
“他们不仅偷数据，还敢篡改我们手里的备份？”张成气得踹了一脚反应釜，“这是想让我们彻底没法生产！”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我……我上周在沈家的公司时，听沈明宇的助理说过，他们找了国外的工程师，在‘优化’我们的工艺参数，还说要‘让林砚他们就算有数据，也做不出合格产品’。当时我没敢多问，现在想来，他们是早就计划好要篡改我们的核心参数！”
苏清媛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中关村的写字楼群，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那是林砚去年在车库里用3d打印机给她做的，上面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她知道，现在不是慌的时候，核心工艺参数是团队的命根，少了那关键的15分钟保温时间，后续的中试、量产都会停滞，之前谈好的两个地产项目合作，也会因为样品不合格黄掉。
“我有办法。”苏清媛突然转身，眼神坚定，“我爸以前在商界有个老部下，姓李，现在是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审查协作中心的副主任。当年我家公司做新材料研发时，所有的工艺参数备案都是他帮忙对接的，他手里有一套‘企业核心技术保密档案库’，凡是在国内申请过相关专利或做过技术备案的企业，关键参数都会在库里留底——我们的技术在车库时期就做过预备案，说不定能从他那调出原始参数。”
林砚立刻抓住她的手：“会不会太麻烦李叔？你爸现在还在国外，要是让他知道你又卷进这些事，肯定会担心。”
苏清媛摇摇头，指尖轻轻回握他的手：“我爸当年就是因为没守住自己的技术，才被迫出国疗养。他常说，技术是企业的根，不能让坏人把根挖走。而且李叔为人正直，当年沈家想通过他走专利审查后门，被他直接拒绝了，他不会帮沈家的。”
她立刻拨通李叔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清媛？好久没联系了，你爸在国外还好吗？”
“李叔，我爸挺好的，就是最近有点想国内的老朋友。”苏清媛尽量让语气轻松些，“我现在和朋友一起做智能环保涂料研发，遇到点麻烦——我们的核心工艺参数被人篡改了，想问问您那边的保密档案库，能不能调出我们之前的预备案数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叔的声音变得严肃：“是沈家干的吧？最近他们提交了一份‘智能温感涂料’的补充专利申请，里面的参数和你们当年预备案的高度相似，我正觉得不对劲，还想找机会问问你。你们的原始参数确实在库里，但按照规定，调取需要企业出具盖章的申请函，还要有公安机关的协助调查函——沈家最近在局里有人打招呼，要是走正常流程，恐怕会被卡住。”
“那怎么办？”张成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要是等流程批下来，我们的合作项目就黄了！”
苏清媛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李叔，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我们真的没办法了。沈家不仅篡改我们的参数，还威胁我们的团队成员，王警官那边已经立案了，协助调查函我现在就能让他开出来。另外，我这里有沈家工厂偷排废水的检测报告，还有他们威胁陈默的录音证据，要是需要，我可以交给您——我不是想走后门，是不想让真正做研发的人寒心。”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传来李叔坚定的声音：“你把协助调查函和证据准备好，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来。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别带其他人，免得被沈家的眼线看到。档案库的系统我会在下午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做‘维护升级’，这段时间监控会关闭，我趁这个间隙把原始参数拷贝给你——但你们一定要尽快补全手续，不然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挂了电话，苏清媛立刻联系王警官，让他加急开协助调查函；林砚则和陈默一起整理沈家的违法证据，把偷排废水的检测报告、威胁陈默的录音、还有之前赵立东指认沈家的笔录，都整理成pdF文档，存在加密U盘里。
下午两点半，苏清媛拿着申请函和证据，独自开车前往知识产权局。车子刚拐进局里的停车场，就看到一辆黑色奥迪A6停在不远处，车窗半降，副驾驶座上的人她认识——是沈家的法务总监，之前和她爸谈合作时见过。
苏清媛心里一紧，立刻把车开到停车场的另一端，假装在整理文件，用眼角余光观察奥迪车的动静。几分钟后，法务总监下车走进办公楼，她才敢提着包，快步往电梯口走。
李叔的办公室在12楼，苏清媛刚出电梯，就看到李叔的秘书在走廊上等她：“苏小姐，李主任在里面等你，进去后别关门，方便观察外面的动静。”
办公室里，李叔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屏幕上显示的是“企业核心技术保密档案库”的登录界面。看到苏清媛进来，他立刻把一个U盘递给她：“这里面是你们的原始参数，包括预聚反应的保温时间、乳化剂的精确配比，还有纳米胶囊的粒径控制范围，都是你们当年备案时的原始数据，没被篡改过。”
苏清媛刚接过U盘，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家的法务总监带着两个人闯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李主任，我们是沈家京华建材科技公司的，来提交专利补充申请的修改材料。这位是……苏小姐？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法务总监的目光落在苏清媛手里的U盘上，眼神变得锐利：“苏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不会是李主任违规给你的什么‘特殊文件’吧？”
李叔立刻站起来，挡在苏清媛身前：“王总监，请注意你的言辞。苏小姐是来提交技术备案的咨询材料，我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要是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去纪检部门投诉，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工作。”
苏清媛趁机把U盘塞进衣服内袋，对着法务总监冷笑：“王总监，沈家要是真有底气，就别靠篡改别人的参数来抢市场。你们提交的补充专利申请，里面的核心参数和我们的原始备案高度相似，李主任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收手，免得最后连专利都保不住。”
法务总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李叔的背景，也清楚沈家的专利确实有问题，不敢在这里久留，只能撂下一句“我们走着瞧”，带着人悻悻离开。
等他们走后，李叔松了口气：“幸好你反应快。这个U盘你一定要保管好，沈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派人跟踪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烦，就给我打电话，我在局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同事，能帮你解围。”
苏清媛感激地看着他：“李叔，谢谢您。等我们的项目稳定了，一定带着合格的样品来看您，让您看看我们没给您和我爸丢脸。”
离开知识产权局，苏清媛特意绕了三条路，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开车回工作室。刚进门，就被林砚一把拉进怀里：“担心死我了，打电话也不接。”
“怕你担心，没敢接。”苏清媛从内袋里拿出U盘，递给他，“原始参数都在里面，李叔说和我们当年备案的一模一样。”
林砚立刻把U盘插进电脑，打开参数文件——预聚反应保温时间果然是2小时15分钟，乳化剂的配比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和陈默记忆中的完全一致。陈默激动地抱住张成：“有救了！我们现在就能重新调配方，明天就能做出合格的样品！”
车间里重新忙碌起来，反应釜的搅拌声取代了之前的警报声。林砚站在窗边，看着苏清媛和陈默一起调试参数，夕阳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她身上，给她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清媛，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次真的挺不过去。”
苏清媛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我们是搭档，也是要一起走一辈子的人，谢什么。对了，李叔还跟我说，沈家提交的补充专利申请里，有一个‘纳米胶囊表面改性’的参数，和我们没公开的优化方案很像——他们肯定还偷了我们其他的数据，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林砚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打开电脑里的黑客追踪软件：“我之前追踪沈家的服务器时，发现他们和一家国外的新材料公司有数据往来，Ip地址在瑞士。说不定他们把偷来的技术卖给了国外公司，想在国际市场上抢我们的先机。”
这时，张成拿着一份快递跑进来：“砚哥，你的快递，从国外寄来的，寄件人没写名字。”
林砚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苏清媛的父亲在国外的别墅门口，身边站着两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像是沈家的人；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想让苏董安全，就把智能环保涂料的全部技术资料交出来，三天后中午12点，在朝阳公园南门的咖啡馆见面，只许林砚一个人来。”
苏清媛看到照片时，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林砚立刻把她搂进怀里，声音坚定：“别害怕，有我在。沈家想用叔叔威胁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王警官那边已经联系了国外的警方，会保护叔叔的安全。而且我们手里有他们偷排废水、篡改参数的证据，只要把这些证据交给检察院，他们就会自顾不暇，没时间找叔叔的麻烦。”
苏清媛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光，却用力点头：“嗯，我们不能向他们妥协。李叔说，下周会有一个‘国家重点新材料技术评审会’，要是我们能在会上展示合格的样品，拿到评审通过证书，就能获得政府的扶持资金，到时候就算沈家再想打压我们，也没那么容易了。”
车间里的反应釜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陈默兴奋地喊道：“样品做好了！检测结果出来了，相变温度偏差±0.1c，完全合格！”
林砚和苏清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虽然沈家的威胁还在，国外的父亲也面临危险，但他们手里有原始的技术参数，有正直的朋友帮忙，还有彼此的陪伴。就像车间里刚做好的样品，虽然经历了参数篡改的波折，但最终还是呈现出了应有的完美状态——他们的研发之路，也一定会在风雨后，还是属于自己的光明。
只是他们不知道，沈家的法务总监在离开知识产权局后，就给沈振雄打了电话：“董事长，苏清媛从李主任那里拿到了原始参数，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电话那头传来沈振雄阴冷的声音：“失败？我没说过计划失败。你立刻联系瑞士的公司，让他们把之前买的技术资料整理好，下周在国际新材料展上抢先发布——只要我们先在国际上站住脚，林砚他们就算拿到国内的评审证书，也没用了。另外，苏清媛的父亲……该‘动一动’了，让她知道，和沈家作对的下场。”
夜色渐深，亦庄科技园区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工作室里的检测仪器还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而一场横跨国内外的技术争夺战，已经在悄然酝酿，等待着林砚和苏清媛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