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南县医院的早诊刚结束,苏晓棠摘下听诊器的手还没擦干,护士小陈就凑过来,眼尾带着促狭的笑:“苏医生,秦县长的车又停在门口啦!手里拎着油纸袋,闻着味儿都像是你爱吃的那家牛肉饼。”
苏晓棠指尖一顿,耳尖悄悄漫上热意。作为省人民医院派来的支援医生,她来康南已满一个月,而和秦宇轩的交集,从一开始就裹着小姨的“小心思”——这位在省机关工作的小姨,特意牵线:“宇轩老家在兴县,之前是大学老师,后来跟着林书记当秘书,做事踏实又有耐心,你们俩都想为老乡办实事,准合得来。”
她走到窗边,果然看见秦宇轩站在吉普车前,深色夹克衬得他身形挺拔,手里拎着油纸袋和玻璃罐,目光正往门诊楼这边望。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立刻扬起笑,抬手轻轻挥了挥,连动作都带着当过老师的温和。
“先去吃饭,下午还要去红星乡走访三家。”秦宇轩迎上来,把还热乎的牛肉饼塞进她手里,又递过玻璃罐,“你小姨托人从省里捎来的酱萝卜,说你早餐爱配粥吃,牛肉饼我特意放车上保温了。”
苏晓棠咬了口牛肉饼,酥脆的外皮裹着浓郁的肉香,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她想起第一次见秦宇轩,是小姨安排的“工作碰面”——他没说半句客套话,直接摊开康南县各乡镇的医疗需求清单,指着“红星乡”三个字说:“这里老人多、孩子多,我当大学老师时带过农村支教队,知道农村娃的体检是空白,咱们支援先从这儿切进去,你觉得怎么样?”满脑子都是做事的认真,还带着支教时的细腻,让她瞬间放下了“被介绍认识”的拘谨。
车子往红星乡开,苏晓棠翻出笔记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今天要去的三家,妞妞家得教奶奶做辅食,孩子营养不良;小宇家要劝劝,别因为腿有残疾就不让上学;还有小石头,上次说想认字,我带了本带拼音的童话书,他之前总蹲在村小门口看别人上课。”
秦宇轩握着方向盘,侧头认真听着,忽然开口:“‘红星计划’的校舍翻新,我特意加了无障碍通道,以后小宇上学不用爬台阶。还有你提的绘本角,我练系了以前任教的大学,师生捐了三千本绘本,下周就到,都是带插图的拼音版,正好适合小石头这样想认字的娃。”
苏晓棠抬头看他,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她忽然发现,他的细心从来不是刻意讨好,而是大学教书的本能——知道孩子需要什么,知道老乡缺什么,连她随口提过的小事,都能精准记在心上。
到了小石头家,昏暗的土坯房里,男孩正趴在缺了腿的矮桌上,用捡来的铅笔头在废纸上临摹旧课本上的字,纸页边缘都磨得起了毛。苏晓棠把童话书递过去,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怯生生地问:“苏医生,我……我能学会认字吗?像秦县长那样,能给别人讲书上的故事。”
“当然能。”苏晓棠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等新校舍建好,你就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课,秦县长说不定还能来给你讲绘本呢。”
秦宇轩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他想起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她为张老太调烤灯时,会特意把温度调低两度,怕老人皮肤敏感;给孩子分山楂片时,会先把核挑出来,细心得像个姐姐;加班整理健康档案到深夜,却总说“多核对一遍,老乡就能少跑一趟”。
那些藏在“工作伙伴”背后的心动,早就在康南的暖阳里发了芽——从她蹲在孩子堆里笑的那一刻,从她为老人蹙眉的那一刻,就再也藏不住了。
走出小石头家,山间的风带着凉意,秦宇轩自然地把外套披在苏晓棠肩上,指尖触到她的肩膀时,轻轻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语气比平时低了些,却格外清晰:“晓棠,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苏晓棠抬头,撞进他带着紧张的眼神里——没有平时讨论工作的从容,反而像个怕答错问题的学生,指尖都微微发紧。
“一开始是你小姨说‘咱们合得来’,我想着先一起做事。可这一个月下来,我发现……”秦宇轩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我想跟你不止是伙伴,想以后每次来红星乡,都能牵着你的手;想‘红星计划’的每一步,都有你在身边商量;想回兴县老家时,能向父母介绍你是我女朋友。晓棠,我喜欢你,你愿意吗?”
苏晓棠的脸瞬间红透,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颈。她想起他递来的热饼、记在方案里的“无障碍通道”、披在肩上的外套,还有——这些细碎的温暖早就在心里扎了根。她用力点头,声音轻却坚定:“我愿意。”
秦宇轩猛地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风里带着春的暖意,远处的山峁覆着残雪,却好像已经能看见新校舍的灯光,听见孩子们的读书声。
“等忙完,带你去吃康南最好吃的酸菜鱼。”秦宇轩牵着她往山下走,脚步轻快,“还要跟你小姨报喜,让她不用再操心咱们的‘工作搭档’关系啦。”
苏晓棠笑着应下,心里忽然清楚:康南不止是她支援的地方,更是她心动的开始,是她想和身边这个人,一起守护的、满是烟火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