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是被消毒水味呛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生锈的病床上，白色床单上沾着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窗外天刚蒙蒙亮，惨淡的光线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醒了？”苏九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靠在墙边，桃木剑放在腿上，眼底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我们在疗养院的三楼病房，昨晚被漩涡卷进来后，就晕过去了。”
林野坐起身，手腕上的褐色印记还在，却不再发烫，反而有种冰凉的触感。他看向四周，阿吉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睡得正香，嘴里还在嘟囔着：“别抢我的红烧肉……”
“瑞雪呢？”林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门口。
苏九璃的眼神暗了暗：“没找到。昨晚我们醒来后，只看到你和阿吉，瑞雪不见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在房间门口发现了这个。”
苏九璃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病历单，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清“患者：瑞雪”“症状：魂器反噬”“治疗方案：献祭”几个字。病历单的边缘沾着血迹，像是被人攥在手里很久。
林野捏着病历单，心里一阵沉重。昨晚瑞雪最后的笑容还在眼前，他总觉得，瑞雪没有真的消失。
“哎哟喂，我的腰！”阿吉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揉着腰哀嚎，“这床也太硬了，比我老家的柴火垛还硌人！”他看到林野和苏九璃，立刻凑过来，“对了，昨晚那漩涡到底是啥玩意儿？我还以为要被卷成肉夹馍了呢！”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苏九璃立刻抓起桃木剑：“走，去看看。”
三人冲出病房，只见走廊里围了几个人，都是昨晚和他们一起进入疗养院的游客——一对年轻情侣和一个中年男人。此刻，那对情侣正指着一间病房，脸色惨白。
“里面……里面有死人！”女孩的声音发颤，手指着病房门。
林野和苏九璃对视一眼，推开了病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两张病床上，分别躺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的脖子被人扭断，脑袋歪在一边，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而在他们的胸口，各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昨晚林野他们看到的第四颗和第五颗人头！
“是昨晚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两个游客！”阿吉的声音变调了，“他们昨晚还在一楼和我们搭话，怎么就……”
苏九璃蹲下身，检查着尸体。她突然指着男人的手腕：“你们看这个。”
男人的手腕上，有一个和林野一模一样的褐色印记，只是颜色更深，像是被人用墨汁染过。女人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印记，只是印记的位置，正好和昨晚第五颗人头眼睛里插着的魂器位置一致。
“这是血咒的印记。”苏九璃的声音冷冽，“昨晚的漩涡，把我们带到了三楼，而这两个人，应该是留在了一楼，然后被怨灵杀死了。”
中年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昨晚我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我不敢出去，直到刚才听到尖叫，才敢出来看看……”他突然指向走廊尽头，“对了，我刚才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手里还拿着一张病历单，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野心里一紧：“是昨晚那个怀抱着血婴的女人？”
苏九璃摇了摇头：“不确定，但可以肯定，她就是杀死这两个人的凶手。”她看向众人，“现在，我们必须找到生路，否则，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们。”
“生路？”阿吉挠了挠头，“昨晚那个女人说，错误的生路会通向地狱，那正确的生路到底是什么？”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青铜小兽，“对了，昨晚这玩意儿发光了，说不定它能帮我们找到生路！”
青铜小兽放在地上，突然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发出了微弱的金光。
“跟着它走！”苏九璃立刻说道。
众人跟着青铜小兽，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里的病房门都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嘴巴。偶尔能听到房间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地上，又像是有人在滴血。
走到走廊尽头，青铜小兽停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林野皱了皱眉，“昨晚第三颗人头就是院长的，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苏九璃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桌子上积满了灰尘。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容诡异，眼睛像是在盯着他们。
青铜小兽跳到桌子上，对着一个抽屉发出金光。
阿吉立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日记，封面上写着“院长日记”。
林野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潦草，记录着十年前疗养院的事情——院长用病人做活体实验，想要炼制魂器，而那对双胞胎姐妹，就是他最后的实验品。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血字：“生路在病历里，五颗人头对应五个真相，找到真相，才能离开。”
“病历里？”苏九璃看向桌子上散落的病历单，“昨晚我们找到的瑞雪的病历单，只是其中一张。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病历单，对应着其他四颗人头的真相。”
众人立刻开始翻找，阿吉在柜子里找到一张医生的病历单，上面写着“患者：张医生”“症状：实验狂热”“真相：解剖了十七个病人，其中包括自己的妻子”；苏九璃在书架后面找到一张护士的病历单，“患者：李护士”“症状：麻木冷漠”“真相：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实验，却选择沉默”；中年男人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张老人的病历单，“患者：王院长”“症状：权力贪婪”“真相：用自己的孙子做实验，炼制魂器”。
“还差一张！”林野看着手里的四张病历单，“还差双胞胎姐姐的病历单！”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昨晚那个怀抱着血婴的女人。她的怀里，抱着一张病历单，上面写着“患者：双胞胎姐姐”“症状：魂器载体”“真相：被院长欺骗，以为实验能救妹妹，最后被活活烧死”。
“你们终于找到了。”女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悲凉，“十年了，我一直在等有人能找到这些真相。”她怀里的血婴突然停止了哭泣，看向林野手里的病历单。
“你是双胞胎妹妹？”苏九璃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我叫林溪，我姐姐叫林月。十年前，院长骗我们说，只要配合实验，就能治好我姐姐的病，可我们没想到，他只是想利用我们炼制魂器。”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病历单上，“姐姐被烧死后，我也被院长杀死了，可我们的怨气不散，被困在这疗养院里，只能通过杀死进入这里的人，来寻找能替我们揭开真相的人。”
林野看着林溪，突然想起手腕上的印记：“那昨晚的五颗人头，还有那对情侣的死，都是你做的？”
林溪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院长的怨灵，他不想让真相被揭开，所以一直在阻止你们。昨晚那对情侣，是被院长的怨灵杀死的，他想让你们以为，这里没有生路，只能永远被困在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瑞雪，其实是我姐姐的转世，她手里的魂器，就是当年院长炼制失败的半成品。昨晚她献祭自己，是为了暂时压制院长的怨灵，给你们争取时间。”
“瑞雪是林月的转世？”林野愣住了，难怪他总觉得瑞雪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现在，你们已经找到了五颗人头对应的真相，生路已经出现了。”林溪指向办公室的窗户，“从这里跳下去，就能离开疗养院。但要记住，院长的怨灵还没被彻底消灭，他还会找机会回来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院长的怨灵出现在门口，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想走？没那么容易！”
“快跑！”苏九璃大喊一声，推了林野和阿吉一把。
林野抓起青铜小兽，冲向窗户。阿吉也跟着跳了下去，嘴里还在喊着：“下次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苏九璃最后看了一眼林溪，挥动桃木剑，朝着院长的怨灵刺去，拖延时间。林溪抱着血婴，挡在苏九璃身后：“快走，我来拖住他！”
苏九璃咬了咬牙，转身跳出窗户。
窗外是一片草地，林野和阿吉已经落在地上，正朝着她挥手。苏九璃刚落地，就听到疗养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整个疗养院开始崩塌，灰尘弥漫在空中。
三人站在远处，看着崩塌的疗养院，心里一阵沉重。
“瑞雪……”林野喃喃自语，手里捏着那张沾着血迹的病历单。
阿吉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别难过了，至少我们找到了生路，瑞雪的牺牲没有白费。”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林溪说院长的怨灵还没被消灭，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还要被他追杀？”
苏九璃摇了摇头：“不会。瑞雪献祭自己后，魂器的力量已经消散，院长的怨灵失去了载体，很快就会被怨气反噬，彻底消失。”她看向远方，“只是，这世间的怨灵还有很多，我们的路，还很长。”
林野握紧了拳头，手腕上的褐色印记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苏九璃和阿吉，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走吧。”林野说道，“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三人转身，朝着远方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而在崩塌的疗养院废墟下，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游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