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指尖捏着那半张泛黄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着照片边缘的折痕——昨夜故意戳破沈明部分谎言时，他特意留了余地，没点破“沈明早已是失踪人口”的核心疑点，就是想看看这个冒牌货会如何圆谎，可群里刚弹出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的推演。
苏九璃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群聊里“镜中回廊探索组”的头像灰了两个，发消息的是昨晚守在回廊入口的老陈，文字带着明显的颤抖：“张哥和小李没了，就在刚才，两人去洗手间补手电电池，进去三分钟没出来，我推门一看，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碎了一地，他俩倒在地上，脖子上缠着白绫，和之前那三具‘尸体’一模一样——但镜子碎片里，映着的不是他俩的脸，是沈明的。”
阿吉凑过来盯着屏幕，喉结滚了滚：“昨晚咱们跟沈明摊牌时，他明明说镜鬼会拽人进镜子，可老陈说镜子是碎的，这和他编的‘砸镜子能逃生’完全反着来。而且之前死的都是深入回廊的人，这次怎么突然盯上入口附近的？”
林野没接话，转身走到昨夜发现“尸体”的位置——那具黑衣躯体还躺在积水里，只是不知何时，原本攥在掌心的半张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湿漉漉的白绫，白绫末端缠着个小小的银质胸针，正是沈明领口别着的那枚的同款，只是胸针镜面朝下，映着积水里模糊的影子，仔细看，影子的脖颈处也缠着一道白绫，和苏九璃昨夜在自己影子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他的话里，真信息和假信息是掺着来的。”林野蹲下身，用镊子夹起那枚胸针，镜面擦干净后，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影，背影脖颈处有一道月牙形疤痕——和沈明锁骨处的疤痕形状相似，却位置不同，“他说‘镜鬼会通过镜子抓人’是真的，但‘砸镜子能逃生’是假的；说‘白绫是镜鬼的标记’是真的，但‘朋友被拽进镜子’是编的。他故意漏这些真信息，就是想让我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
苏九璃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昨晚记的笔记：“昨晚沈明说‘南城旧宅有穿旗袍的影子’，当时你说那是假的，可资料里写着，镜中回廊最早的传说里，确实有个‘旗袍女人’的形象，只是后来的记录里全被删掉了。会不会……他知道些我们没查到的旧闻？”
“不是知道，是故意引导。”林野把胸针放进证物袋，目光扫过回廊石壁——昨夜被手电筒照过的地方，不知何时渗出了细细的水珠，水珠连成线，在石壁上画出一道道扭曲的弧线，像极了镜子破碎的纹路，“他编南城旧宅的故事，重点不是‘镜鬼’，是‘三个朋友’和‘半只手’。你们没发现吗？他说的朋友数量，和我们现在的人数刚好对应，而‘半只手’，是在暗示我们‘不完整’——无论是身份，还是对镜回廊的认知。”
阿吉突然一拍大腿：“难怪他昨晚慌慌张张跑回休息室！咱们故意说‘发现尸体掌心有照片’，他肯定以为我们查到了他和沈晖的关系，所以急着去处理线索，结果反而暴露了——那枚胸针，说不定是他故意留下的，想让我们以为‘尸体’和他有关，把注意力全放他身上。”
“但目标突然换了，这说不通。”林野摇头，走到回廊入口处，这里的石壁上贴着张褪色的告示，是探索组出发前贴的成员名单，张哥和小李的名字旁，各画了个小小的圆圈，而沈明的名字旁，画的是个叉——这个叉，和他昨晚在沈明西装袖口看到的墨迹形状一模一样，“如果沈明想转移注意力，没必要让镜鬼杀入口附近的人，这反而会让我们警惕。除非……”
他突然顿住，转身看向苏九璃：“昨晚你影子上的白绫，是在沈明开始编故事后出现的，对吗？”
苏九璃点头：“对，他刚说到‘旗袍影子拿白绫’，我就感觉后颈发凉，转头看影子，就看到白绫了。”
“阿吉，你昨晚掀开‘尸体’袖口时，沈明是不是往后退了半步，刚好挡住了石壁上的一道裂缝？”林野又问。
阿吉回想了一下，用力点头：“没错！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退的位置太巧了，刚好把那道最长的裂缝挡住，我还以为是巧合。”
林野的指尖在石壁裂缝上划过，裂缝里渗出的水珠沾在指尖，凉得刺骨：“不是巧合，是他在保护那道裂缝。镜中回廊的每道裂缝，都是一面‘隐形镜’，比明面上的镜子更危险。沈明编故事时提到的‘旗袍女人’‘白绫’，都是在给镜鬼传递信号——他说的每个关键词，都是在指定目标。”
苏九璃猛地反应过来：“所以昨晚他说‘朋友被拽进镜子’时，目标是我们？后来你戳破他的谎言，他慌了，就临时换了目标，让镜鬼去杀张哥和小李？”
“是，但不全是。”林野打开手机里的档案照片，三年前“沈明”失踪案的现场照片里，墙角也有一道和回廊一模一样的裂缝，裂缝旁躺着具黑衣躯体，脖颈处缠着白绫，掌心攥着的，正是现在失踪的那半张照片，“他不是临时换目标，是早就计划好的。张哥和小李负责守入口，手里有回廊的备用地图，沈明需要那张地图，却又不想自己动手，就借镜鬼的手除掉他们——他编故事时故意说错镜鬼的弱点，就是想让张哥和小李以为‘镜子碎了就安全’，敢靠近洗手间的镜子。”
阿吉突然想起老陈消息里的细节：“老陈说镜子碎片里映着沈明的脸！这是不是说，镜鬼已经能通过沈明的样子来杀人了？”
“是，也不是。”林野走到洗手间门口，这里的地面还残留着碎镜片，最大的一块碎片里，映着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个穿黑衣的人，正背对着他，脖颈处缠着白绫——和昨夜那具“尸体”一模一样，“镜鬼不会自己选目标，它需要‘引路人’，沈明就是那个引路人。他说的每句谎言，都是在给镜鬼画‘目标画像’，而他说的真话，是在告诉镜鬼‘如何靠近目标’。”
他捡起那块碎片，碎片里的黑衣人影突然转过身，脸是模糊的，只有脖颈处的白绫清晰可见，而白绫末端，缠着半张泛黄的照片——正是昨夜失踪的那半张。苏九璃看得后背发凉，下意识抓住林野的胳膊，却发现林野的影子落在地面上，影子的脖颈处，也缠着一道细细的白绫，和碎片里人影的白绫连成了一条线。
“他昨晚故意漏给我们的‘真信息’，还有一个。”林野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盯着碎片里的人影，“他说‘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碰旧镜子’，可他领口的胸针镜面，每天都擦得锃亮——那枚胸针，才是镜鬼真正的‘门’，他不是在被镜鬼威胁，是在和镜鬼做交易。”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群里又弹出一条消息，是沈明发的，只有一句话：“镜子碎了，大家小心，我在休息室找到备用地图，过来一起研究。”消息后面，跟着个定位，正是回廊最深处的休息室——那里，是资料里记载的“镜鬼巢穴”所在。
林野关掉手机屏幕，碎片里的人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白绫，在碎片里飘来飘去，像一封递过来的请柬。“他在等我们上钩。”林野把碎片塞进证物袋，“那张备用地图是假的，他想把我们引到巢穴里，用我们当‘新的引路人’——镜鬼的目标轮换，从来不是随机的，是为了找到下一个能替它传递信号的人。”
阿吉攥紧了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回廊深处晃过，那里的黑暗像是有生命似的，正缓缓往这边涌来，而休息室的方向，隐约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积水里，发出黏腻的声响——和沈明昨夜逃跑时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苏九璃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白绫还缠在脖颈处，只是比刚才更粗了些，她突然明白，沈明编的那些谎言，从来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是说给镜鬼听的，而他们，从踏入回廊的那一刻起，就成了镜鬼和沈明交易里，最关键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