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坟场的夜风裹着倒转指针的滴答声，绕着临时搭起的三顶帐篷打圈。林野喉结动了动，刚要再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却见陆疤突然按住了耳朵——她左脸的疤痕泛着淡青，指尖贴在疤上，像是在捕捉某种听不见的声响。
“别说话。”陆疤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帐篷外散落的钟表残骸，那些倒转的指针不知何时竟统一指向了西侧，“有东西在‘敲饭钟’。”
“饭钟？”阿吉挠着后脑勺，腕子上的齿痕还泛着红，“这鬼地方哪来的厨房？”话刚落，一阵模糊的抽油烟机轰鸣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铁锅蹭过灶沿的刺耳声响，诡异的是，声音明明该是从远处传来，却像贴在每个人耳边打转，连油星子的焦糊味都清晰得呛人。
苏九璃终于转过身，脸颊的红意未消，却指着西侧那片被钟表坟场围起来的矮房：“上一章来的时候没注意，那里好像是村长家的厨房。”她指尖发凉，刚才强吻林野的触感还留在唇上，可此刻那股暧昧早已被寒意冲散——厨房方向飘来的油烟里，掺着表油的锈味，和坟场里那些倒转钟表的味道一模一样。
李娜摸出腰间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厨房的窗户：“陈实已经四天没露面了。上一章村长说他儿子去镇上买东西，可这厨房的烟囱昨天还在冒烟。”她顿了顿，手电光突然顿在窗台上——那里摆着一只小小的闹钟，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钟面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林野最先迈开脚步，帐篷里的尴尬被推理的紧绷感取代。他走到厨房门口，门没锁，一推就开，一股混合着焦糊、表油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厨房不大，灶台上摆着一口没洗的铁锅，锅里的饭已经烧糊成黑炭，而灶眼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只老式挂钟，指针停在四点十四分，钟摆却悬在半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陈实应该来过这里。”林野蹲下身，指尖划过灶台边的地面——那里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血迹旁散落着几颗细小的齿轮，和坟场里那些钟表上的齿轮一模一样。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厨房的各个角落，最后停在灶台下方的储物柜前——柜门虚掩着，露出一角白色的纸。
“小心点。”苏九璃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块从坟场捡来的表壳，“这厨房的钟停了，说明‘时间’在这里卡住了。上一章陆疤说坟场的钟一天倒转十二圈，咱们只抵了一圈，陈实说不定是被卡在这圈时间里了。”
林野点点头，轻轻拉开储物柜。柜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三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压在一只摔碎的儿童电子表上——电子表的屏幕裂成蛛网，显示的时间是“-04:14”，负号后面的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他拿起第一张纸条，纸上的字迹潦草，像是写字的人手在发抖：
“第一天，爹让我把坟场里倒转的怀表拿回厨房，说要‘喂钟’。钟喂饱了，指针就不会咬魂。可我看见钟里面有东西在动，像是很多只手在抓表芯。”
“喂钟？”阿吉凑过来看，眉头皱成一团，“喂什么？表油吗？”
陆疤接过纸条，指尖抚过字迹：“是喂‘时间’。上一章咱们动了鎏金怀表，等于偷了坟场钟的时间，所以鬼要咱们磕头抵账。陈实拿怀表喂钟，应该是村长让他做的，可他显然害怕了。”
林野拿起第二张纸条，这张纸上的字迹更乱，边缘还沾着几滴未干的血迹：
“第二天，钟开始叫。不是滴答声，是人的哭声，从钟里面传出来的。我不敢喂了，爹说不喂钟，坟场的指针就会倒转着把咱们全村人的魂都钉在表芯里。刚才我看见钟摆上挂着半块指甲，和我去年掉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苏九璃的呼吸顿了顿：“指甲？这说明钟里的东西在‘归还’陈实的东西，或者说……在‘标记’他。上一章林野被鬼控制着吻我，其实是鬼在拿咱们的‘接触’抵时间账，陈实的指甲被钟摆挂着，说不定是钟在拿他的身体抵账。”
李娜接过第二张纸条，手电光扫过厨房的挂钟：“钟停在四点十四分，电子表显示-04:14，负号应该是倒转的时间。陈实写这张纸条的时候，应该已经被钟盯上了。”
林野拿起第三张纸条，这张纸最皱，上面的字迹几乎难以辨认，最后几个字甚至被泪水晕开：
“第三天，我看见钟里面有我自己。他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手表，指针在他手腕上倒转，每转一圈，他就朝我笑一下。爹说那是‘钟影’，等钟影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就会变成新的钟摆。刚才我摸了灶台上的锅，锅里的饭是凉的，可灶眼是烫的——爹在骗我，他早就知道钟要吃的是我。”
“村长在撒谎？”阿吉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说让陈实去镇上买东西吗？”
陆疤突然走到挂钟前，踮起脚，仔细看了看钟面后的缝隙——那里卡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和陈实的发色一模一样。“不是撒谎，是‘算时间’。”她声音发颤，左脸的疤痕又开始发烫，“村长知道坟场的钟要吃一个人抵十二圈的时间账，所以故意让陈实喂钟，把他的时间一点点喂给钟。上一章咱们抵了一圈，剩下的十一圈，村长想让陈实来抵。”
苏九璃走到灶台边，摸了摸灶眼：“灶眼是烫的，说明刚才还有人用过。可锅里的饭是凉的，陈实写纸条说‘锅是凉的’，现在灶眼烫了，说明……”
“说明钟影已经出来了。”林野接过话，目光扫过厨房的门——刚才进来时没注意，门后竟贴着一张小小的钟面贴纸，指针正倒转着指向四点十四分，和挂钟停摆的时间一模一样，“陈实写纸条的时候，钟影还在钟里，现在钟影出来了，它在模仿陈实的样子用灶，可它不知道饭要烧热，所以锅是凉的，灶眼却是烫的。”
就在这时，挂钟突然“咔嗒”响了一声。
所有人都顿住了。林野抬头看向挂钟，刚才停在四点十四分的指针，竟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倒转，而钟摆也缓缓晃动起来，钟锤砸在钟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和上一章坟场里的钟鸣一模一样。
苏九璃突然抓住林野的胳膊，指尖冰凉：“你看电子表。”
林野低头看向储物柜里的儿童电子表，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04:13”，而数字跳动的同时，挂钟的指针又倒转了一格。
“钟在算咱们的时间。”陆疤的声音带着颤抖，“陈实的时间快喂完了，现在轮到咱们了。这三张纸条不是陈实留给咱们的，是钟影写的——它在告诉咱们，下一个被喂给钟的，就是咱们五个里的一个。”
厨房的门突然被风吹得关上，挂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倒转的指针在钟面上划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钟里面磨牙。林野攥紧了手里的三张纸条，纸条边缘的纸毛蹭得指尖发痒，可他却感觉不到——因为他看见，挂钟的钟面上，慢慢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手腕上，戴着一只和他那块表同款的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