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烛火映着皇帝冷峻的侧脸，案上密报的墨迹未干，“驸马慕容显暗中联络杀手，欲对长公主不利”的字样刺得人眼疼。他捏着信纸的手指缓缓收紧，嘴角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连带着殿内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这几日京中官员遇刺案搅得他心烦意乱，新政推行受阻，朝堂上林昭又总以“追查真凶”为名步步紧逼，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前几日探子回报，林昭竟把慕容显关在柴房半月，他当时只当没听见——连自己的女人都降不住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如今看来，这蠢货驸马倒还有点用处。
“总算不是个只会吃饭的废物。”皇帝低声自语，指尖在案上轻叩。林昭行事谨慎，身边暗卫重重，寻常手段难以撼动。如今慕容显自己跳出来要杀她，倒也是助了他一臂之力，即使到时候不成功，也不会攀扯到自己身上。
“传旨。”皇帝抬眼，声音冷冽，“三日后是先帝忌辰，命长公主林昭代朕前往皇陵祭拜，务必斋戒沐浴，以尽孝道。”
小太监一愣：“陛下，皇陵距京三百余里，沿途多是荒山野岭，长公主独自前往恐有风险……”
“风险？”皇帝冷笑，“皇姐身边高手如云，还怕什么风险？祭拜先帝乃国之大事，难道要因路途遥远就废了礼数？让她去。”
小太监不敢再说话，躬身领旨退下。他心里清楚，这道旨意哪里是让长公主尽孝，分明是给驸马的刺杀计划铺路——皇陵沿途地势复杂，密林丛生，正是动手的绝佳之地，且远离京城，事后追查难度极大。
旨意传到公主府时，林昭正在核对旧部的名册。听到传旨内容，她眉峰轻蹙。三日后去皇陵？这个时机未免太巧，刚放慕容显回府，皇帝就突然让她离京，其中定有蹊跷。
“臣姊领旨谢恩。”林昭接过圣旨，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已警铃大作。她看向青霜，眼神示意“不对劲”。
青霜压低声音：“公主，皇陵路途偏远，近日又不太平，陛下怎么突然让您去祭拜？会不会是……”
“不知道。”林昭摇了摇头，将圣旨放在案上，“但绝不会是单纯的祭拜。”她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是真的看重孝道，还是另有图谋？亦或是……与慕容显有关？
“那我们要不要请旨推脱？就说身体不适……”青霜急道。
林昭摇头：“推脱？那便是抗旨不遵，正好给人留下把柄。皇帝要我去，我便去。”她站起身，目光锐利，“但得做足准备。”
“公主的意思是……”
“调暗卫营精锐二十人，伪装成侍卫随行。”林昭沉声道，“让其他人留在京郊的旧部提前潜入皇陵沿途，控制住所有驿站和密林要道。告诉他们，沿途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青霜心头一紧：“公主是说，有人会在途中动手？”
“不确定。”林昭拿起那枚莲花玉簪，指尖冰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帝的心思难测，慕容显又刚从柴房出来，这趟皇陵之行，怕是不会太平。”她不知道这场祭拜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是皇帝的试探，还是驸马的报复，抑或是二者联手。但无论如何，她不能坐以待毙。
三日后清晨，公主府的车队准时出发。林昭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向窗外，京城的城墙渐渐远去，前方是蜿蜒的山路和茂密的丛林。她握紧了袖中的匕首，眼神沉静。这趟皇陵之行，无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她都必须活着回来。
车轮滚滚，碾过清晨的露水，向着三百里外的皇陵驶去。阳光穿过树叶洒在路面上，光影斑驳，却照不透前路的杀机。林昭知道，一场看不见的较量，已经在这漫长的路途上悄然展开。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林昭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簪的莲花纹，心头的不安随着路途渐远愈发浓重。
从出京城开始，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没断过。起初以为是错觉，可行至这片名为“野狼谷”的峡谷时，周遭的寂静变得异常诡异——林间听不到鸟鸣，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透着寒意。护卫统领策马靠近车窗，低声禀报：“公主，前方地势太过险峻，我们的人未能进入，属下已派前哨探查，您多加留意。”
林昭点头，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被利刃入肉的闷响取代。她猛地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山道上，几名前哨护卫已倒在血泊中，数十道黑衣人影从两侧密林里跃出，手中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护驾！”统领怒吼一声，拔刀迎上。公主府的护卫们迅速结成阵型，将马车护在中央，刀剑碰撞声瞬间响彻山谷。
林昭瞳孔骤缩——这些杀手身手狠戾，招式刁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她立刻下令：“结防御阵，不要恋战，冲出去！”
可杀手数量远超预期，一波刚被击退，又有更多黑影从密林深处涌出。林昭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借着缝隙观察，心头猛地一沉——这些人的招式路数竟有细微差别，一部分刀法狠辣直接，另一部分则更擅长隐匿突袭，显然不是同一拨人！
“公主，左侧有缺口！”护卫嘶吼着提醒，话音未落便被一柄飞镖刺穿咽喉。防御阵型瞬间出现破绽，两名杀手趁机扑向马车，长刀直劈车帘。
林昭迅速矮身躲过，抽出靴中短刀反手刺出，刀刃擦着杀手的手腕划过，逼退对方的同时，她清楚看到对方袖口绣着一只细小的蝎子——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蝎影楼”杀手，慕容显果然买通了他们！
可另一拨杀手却毫无标记，动作更隐蔽，出手更致命，甚至在混战中有意无意地阻拦护卫的突围路线，仿佛笃定要将他们困死在峡谷里。
“还有另一伙人！”青霜脸色惨白，挥剑格挡着飞溅的血滴，“他们……他们像是在配合蝎影楼！”
林昭心头冰凉。慕容显的杀手已经够棘手，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二拨人是谁？难道是……皇帝？那个看似让她祭拜先帝的旨意，竟是要借刀杀人，甚至嫌慕容显的力量不够，亲自加派了人手？
此时，护卫们已伤亡过半，防御阵型摇摇欲坠。一名蝎影楼杀手突破阻拦，长刀带着风声劈向马车车顶，木屑飞溅中，林昭看到对方眼中狰狞的笑意。护卫统领舍命扑来，用身体挡住这一击，长刀贯穿他胸膛的瞬间，他嘶吼着将手中长剑掷向杀手。
趁着这片刻喘息，林昭掀开车门跳下马车，短刀紧握在手。可刚落地，三道黑影同时从不同方向袭来，刀风封锁了她所有退路。身后是陡峭的山壁，前方是步步紧逼的杀手，护卫们被死死缠住无法支援，冰冷的刀锋已近在眼前。
林昭握紧短刀，目光锐利如鹰，却第一次感到了深陷绝境的寒意。这两拨杀手如同两张巨网，正将她一步步拖向死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