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一愣,哈哈一笑,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却骤然凝固。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钟灵自身。
“不好!”
他挺拔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深处,那抹疲惫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混乱的黑暗吞噬。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纯粹的、非人的饥饿与混乱。
钟灵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与体内某种狂暴的力量殊死搏斗。
他周身逸散出的气息不再是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威压,而是变得粘稠、污秽,带着硫磺与血腥的低语,帐篷内的光线仿佛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温度骤降。
“爸!”钟长歌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前世留下的模糊记忆碎片里,他曾见过类似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那是在失控边缘的恶魔之力!
“叔叔!”周毅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通讯器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忙音。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钟灵艰难地抬起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眼神在清明与混沌间剧烈挣扎,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走……长歌……带他……走!”
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帐篷顶猛地被一股狂暴的、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撕裂!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非人般的咆哮,数道凝聚着毁灭气息的暗红光束如同地狱的标枪,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刺下方的钟长歌和周毅!攻击来得太快,太突然,目标明确,狠辣无情,显然是针对钟灵血脉的绝杀!
是来自地狱的爪子!它们捕捉到了钟灵力量失控的瞬间,要斩草除根!
“不好!”钟长歌目眦欲裂,瞬间移动的能力几乎本能地就要发动去救周毅,但他知道,面对这种层级的攻击,以他目前的力量,带着一个人瞬移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灵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被暴戾取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钟灵喉咙深处迸发,仿佛来自深渊的巨兽苏醒。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致命的攻击踏前一步,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在钟长歌和周毅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帐篷外炸响,大地剧烈震颤。刺目的暗红光芒与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能量猛烈碰撞、湮灭,狂暴的冲击波将整个帐篷连同周围数十米的废墟彻底掀飞!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钟长歌和周毅被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推开,重重摔在几十米外的瓦砾堆中,虽然狼狈,却奇迹般地避开了最致命的冲击核心。
烟尘稍散,钟长歌挣扎着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废墟之上,钟灵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浓稠如墨、翻腾不息的黑气,那黑气中隐约可见狰狞的恶魔虚影嘶吼。
他一只手向前伸出,五指张开,掌心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色能量漩涡,刚才那数道致命的暗红光束正被这漩涡疯狂地吞噬、撕碎、湮灭!他竟是以纯粹的恶魔之力,硬生生扛下了这波来自地狱的狙杀!
然而,钟灵的状态极其不对。他身上的衣服多处破碎,裸露的皮肤下,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他的双眼彻底变成了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漠视一切的、非人的冰冷与……疯狂!
体内的恶魔气息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灵魂层面的污染。他不再是钟灵,更像是一尊刚刚挣脱束缚的、行走于人间的魔神。
“爸……”钟长歌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恐惧,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恐怖的模样。
钟灵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锁定了钟长歌。那眼神里,没有熟悉的慈爱,没有挣扎的痛苦,只有一片混沌的深渊和……一丝被强行压制、几乎湮灭的微弱光芒。
他似乎在辨认,又似乎在对抗着什么。
就在钟长歌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以为父亲彻底失控时,钟灵那被黑气缭绕、布满诡异纹路的脸上,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个扭曲的、承载着无尽痛苦与决绝的表情。
“长……歌……”沙哑破碎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最深处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灵魂般的痛楚,“……走!”
伴随着这声嘶吼,钟灵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并非攻击,而是对着钟长歌的方向,遥遥一指。
嗡!
钟长歌感觉眉心一凉,一股纯粹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精神世界,与之前钟灵给予他方块2时不同,这股力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包容性,仿佛源自血脉深处最温暖的守护。
同时,那张方块2的重力之罡神牌,化作一道流光,来到了钟长歌的身前。
“爸!不要!”钟长歌瞬间明白了什么,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着想要冲过去。
“照顾好……自己……”钟灵的声音断断续续,那眼中的幽绿火焰剧烈跳动,仿佛在与体内的恶魔进行最后的搏斗。
钟灵眼里的清光越来越淡,马上就要失控的时候。
一道清越、威严,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与混乱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重乌云的圣光,骤然响彻这片被恶魔气息笼罩的空间:
“钟灵!给我清醒点!”
伴随着这声断喝,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纯净光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凭空降临!
它并非刺目的白,也非炽热的金,而是一种蕴含着绝对秩序、绝对净化之意的纯粹能量。
它精准地、不容抗拒地切入钟灵与钟长歌之间,更确切地说,是切入钟灵与那不断试图侵蚀他意志的恶魔本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