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别忘了，你是英雄，我……我是怪物！”
一脚踹住胸口，欧米伽吃痛，鲜血从咽喉翻涌，他在被踢飞前，先一步抓住长矛，强忍着肺部传来的撕裂感，大笑道：“还记得海德拉那一颗颗被砍下的脑袋吗？”
贯穿腹部的矛头被拔出，多恩踉跄后退，左手按住伤口，动力甲自愈机制开始工作，纳米机器人与凝血剂注入伤处，但疼痛与能量的流失感觉格外真实。
他勉强抬头，只听眼前的叛徒，讥讽道：“你……你是英雄？好啊~来吧！这就是我们新一代赫拉克勒斯的第二十号试炼。”
凹陷的胸部复位，欧米伽吐出一口混合着碎片的血沫，怒吼道：“第一颗脑袋，这就是你砍下我这颗海德拉的第一颗脑袋，来啊！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是不是赫拉克勒斯吧，罗格·多恩————！！！”
“砰——！！！”
踏碎大地，泰拉禁卫咬牙，再次发动了进攻！
第二次，他找到了更好的机会，在一次精妙的佯攻后，风暴之牙的锯齿死死咬住了苍白之矛的矛杆，多恩怒吼着发力，链锯剑的咆哮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杀……了……我……”
“！？”
就在欧米伽试图格开链锯剑，二人角力的瞬间，突然这家伙另一边腐烂的面部蠕动变形起来，属于阿尔法瑞斯的那一部分，开始嘶吼，呐喊道：“兄弟……杀……了……我……”
这声音格外悲凉，多恩的眼神动摇了，角力的力道松懈了百分之一。
欧米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立刻抛弃手中武器，一拳直接砸在多恩的脸上。
“嘣————！！！”
头骨在震颤，一股恐怖的冲击力在颚骨炸开，瞬间弥漫到后槽牙，将早就潜伏在喉咙许久的甜腻铁锈味勾引了出来。
多恩被击飞，直至撞穿了三层漂浮的金属板才停下。
“第二颗脑袋！”
欧米伽的声音充满了嘲弄，他捡起苍白之矛，摇头大笑道：“怎么了？我们的大英雄心软了？因为看到怪兽的体内，还困着你自己的兄弟？”
“秦长赢没有给你讲过赫拉克勒斯为什么要开启试炼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和他口中这个大英雄是一个残害了自己妻子儿女的恶魔，没有什么英雄，多恩，这个世界上……”
“闭嘴！”
不等把话说完，多恩便从废墟中爬起，他吐出一口混合着鲜血与润滑剂的液体，正了正盔甲，看向欧米伽，不由得攥紧风暴之牙，凝视着对方武器上正在被暗绿物质修复的裂痕。
“再来！”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固执的人被固执的情感约束，每一次在他占据上风，每一次在他即将给予致命一击时，欧米伽都会短暂地释放阿尔法瑞斯的意识。
有时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有时或许只是一具破碎的哀求，有时只是在脸上瞬间闪过的、属于真正第二十原体的痛苦表情。
每一次，多恩都会固执的犹豫。
每一次，犹豫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那套全身金黄色的动力甲已经布满裂纹，支离破碎，胸甲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下面强化的肌肉与骨骼，左臂的伺服系统完全失效，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右腿还多了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每一步都会遗留下鲜红。
而欧米个，虽然也伤痕累累，但混沌的赐福让他的恢复速度远超多恩。
每一次重伤后，暗绿物质涌动，伤口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被砍断的四肢都能在数秒内再生，这确确实实是一头怪物，而且还是让大英雄束手无策的怪物。
此刻，大英雄的雅典娜不会出现，那位“女神”正处在遥远的光年之外，乘坐着永恒远征号加速赶来。
“这就是你的弱点，多恩！”
欧米伽冷笑着，他站在一块较大的残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喘息的“大英雄”嘲讽道：“你太【人类】了，太喜欢感情用事，纵使你每次都将自己表现的不近人情。”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看重那些可笑的感情？赫拉克勒斯的传说复现？别逗我笑了，我面前只有一头伤痕累累的幼兽，一头我轻而易举就能消灭的幼兽！”
多恩单膝跪地，他用风暴之牙支撑着身体，链锯剑的锯齿上沾满了暗绿与鲜红的混合液体，引擎的咆哮也变得断断续续，能量即将彻底耗尽。
他抬头。
看向欧米伽。
看向那张脸。
属于阿尔法瑞斯的那一半，此刻正流着泪，那是黑色的、浑浊的眼泪，从尚未完全扭曲的眼眶中滑落，在扭曲的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痕迹。
这家伙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嘴唇一直在无意识颤抖，一直在无声重复着什么。
多恩读懂了唇语。
“对不起……多恩……对不起……兄弟……”
“你为什么要道歉？”
昔日画面再次浮现，他看到自己和阿尔法瑞斯正在交谈，看着后者正一脸不好意思挠头笑道：“嘿嘿~你那个长城计划，我好像帮不了你太多，数据太庞大了，我擅长计谋，但不擅长统计啊！”
“没事，我本来也就没指望你。”斜眼的多恩看着兄弟，他自顾自向前走着，怀里抱着资料，就在要进入秦长赢实验室。
忽然，阿尔法冲他喊了一嗓子。
“等一等！”
多恩回头。
“兄弟，虽然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但……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就一个很小……很小……小到不能再小的忙！那就是你拜托二哥给我造一个新的、差不多和我体型的动力甲呗~”
“呵呵~”
“哎呀，好兄弟，在心中嘛！”
“行吧，我帮你……我帮你……”
欧米伽的意识彻底占据主导位置，那所谓的泪水瞬间消散，一个狰狞的狂笑将其取而代之起来：“最后一次了，兄弟！是时候，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了！”
苍白之矛高举，矛尖凝聚起毁灭性的幽绿能量，这头九头蛇从残骸上一跃而下，如同坠落的陨石，手中矛刃直指透露，这一击，将要彻底终结帝国之拳原体的生命。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矛尖，看着那张在狂笑与痛苦间不断切换的面庞。
他想起了那个温暖的休息室，壁炉的火光，散落的纸牌，还有三个喝完的茶杯。
他想起了阿尔法瑞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想起了一句话。
“如果有一天，我真变成了必须被斩除的怪兽……多恩，那么你一定就是赫拉克勒斯。”
时间仿佛变慢，他想要收回那具他们不需要神话故事作为指导，就这一次，父亲，还请您原谅，此刻顽石将要化为赫拉克勒斯！
矛尖距离额头三米。
两米。
一米——
仅仅一瞬。
就在幽绿能量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
阿尔法瑞斯的眼睛，那双真正属于第二十原体的眼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所有扭曲全都短暂褪去，所有混沌低语被强行压制，那张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决绝的、属于兄弟的意志。
他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量，用尽被囚禁在躯壳深处的、真正的灵魂全部余烬，吼出了一个名字，不，是呼唤出了一个名字。
不是“多恩”。
亦非“罗格”。
而是——
“赫——拉——克——勒——斯——！！！”
“轰————！！！”
风暴之牙爆发出嘶吼，多恩感受着在意识深处炸响的声音，那是哀求、是催促、是释放、是解脱，是阿尔法瑞斯在永恒黑暗中，为自己最信任兄弟点亮的最后一盏灯。
多恩的瞳孔收缩。
然后扩张。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舍，在那一刻被某种更古老、更原始的东西取代，那就是责任、是誓言、是守护帝国必须付出的代价，是赫拉克勒斯完成十二试炼前的举动。
英雄咆哮着。
那绝非来自人类的声音，而是城墙崩塌、大地撕裂、星辰坠落的轰鸣。
星语站在颤抖，它将目睹一个英雄的诞生，所有力量，无论是来自肉体的、意志的、灵魂的，全都汇聚到风暴之牙的剑柄，汇聚到那些即将停转的锯齿上。
大英雄没有格挡，没有躲避，直接迎着苍白之矛，迎着那些毁灭的力量，迎着那张流着泪，却对他微笑的兄弟脸庞——
向上挥剑。
从下至上。
一记完美的、毫无保留的、倾注了全部的斩击挥出。
风暴之牙的锯齿碎裂苍白之矛，死死咬入欧米伽胸膛，贯穿混沌强化的血肉，撕碎扭曲的骨骼，狠狠没入那枚被黑暗玷污的、曾经属于第二十原体的心脏。
然后，继续向上！
撕裂脖颈！
撕裂下颚！
撕裂头颅！
灰绿色的鲜血与黑暗物质如喷泉般涌出，在真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欧米伽的狂笑凝固在脸上，幽绿的火焰从眼中熄灭，控制这具身躯的混沌意识发出不甘的尖啸，然后化作烟雾彻底消散。
真正的阿尔法瑞斯在头颅被斩断前的最后一个瞬间，嘴唇动了动。
那是除了大英雄外，其余旁人全都看不懂的唯一遗言。
“谢谢。”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被斩断的头颅滚落在地，属于阿尔法瑞斯的那一半面容异常平静，他眼睛闭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的微笑。
黑色的血泪还留在脸颊，但却不再浑浊，而是重新变得清澈，好像终于恢复成了真正的泪水一样。
无头的躯体跪倒在地，然后向前倾倒，瘫软在一片废墟之间，破碎的苍白之矛从松开的手中脱落，旋转着不知滚向何处。
多恩站在原地。
风暴之牙的链锯已经停转，那上面沾满了粘稠的暗绿与金色混合液体，正一滴一滴脱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剑，看着那具无头尸体。
没有胜利的喜悦。
没有解脱的轻松。
只有一种空洞的、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恰好就在此时，通讯频道中传来了第二连长兰恩的声音：“大人，阿尔法瑞斯的生命信号消失了，所有阿尔法军团舰船开始撤退，没有组织，没有殿后，就像是……就像是彻底失去了蜂后的蜂群。”
“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地、艰难地走到阿尔法瑞斯尸体旁，单膝跪下，用自己勉强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扶起无头的躯体，让他靠在一块较大的残骸上。
目光偏转，扭头看向那颗头颅，双手捧住，泪水想要涌出，但蜕变成英雄的人，是不会在落泪的！
“兰恩。”
“在，大人。”
“准备静滞力场容器，最高保密等级，除了我和秦长赢兄长外，其余任何人不得接触。”
“明白。”
多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那具遗骸，轻声道：“好了……我们该回家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