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我没直接去找郑宇轩，峻阁找了个由头，把三班一个还算机灵、跟郑宇轩关系不远不近的学生叫到了教学楼后的锅炉房旁边。这地方僻静，说话方便。
那学生见到我们几个，有点紧张。
我没绕圈子，直接塞给他一包刚拆封的烟：“帮个忙，跟你们班郑宇轩带个话，就说我任戟找他有点事，放学后体育馆后面见一面。”
那学生捏着烟，连忙点头：“戟哥，我一定带到。”
我现在在高一的地位是真的水涨船高了，叫我“戟哥”的人越来越多，我去上厕所都有不认识的学生对我点头哈腰。
虽然没多少人知道我是鲍雨龙的人，但大家都知道我已经把高烨和李国良打服了。
再加上我这一个月来的种种事迹，我的名头已经直逼当初的高玉龙和詹修平，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在校内的根基比起当初的这俩人还是差了很多，我相信田安和孙放也都清楚这一点。
我怕田安发展的太快，想尽快打掉他，而田安何尝也不是这么想的我。
午休铃响后，我让张敦海和峻阁先去篮球场边上等着，制造点无形的压力，我自己则慢悠悠地晃过去。
到的时候，看见郑宇轩已经站在那儿了，就一个人，他的表情很忐忑。张敦海和峻阁在不远处的双杠上坐着，没朝这边看，但存在感极强。
我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两罐汽水，递给他一罐。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没打开，说：“谢了”
“好久没单独聊了。”我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吧？”
郑宇轩眼神闪烁了一下，嗯了一声：“嗯。你……怎么没留在城东？”
“我爸不想让我借读。”我靠在篮球架子上，“混来混去，还是滚回城西了。你呢？怎么跟了高玉龙？跟十三太保他们还有联系吗”
他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我跟他们的关系……就那么回事吧。还有龙哥他……现在也那样了。”
“我知道。”我看着远处操场上跑动的人影，“李国良和高烨，没难为你吧？”
这话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抿了抿嘴，没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低声说：“还行。就是……田安那边，有点麻烦。”
我故作不知，“他怎么了？”
“没事。”郑宇轩似乎不想多说，转移了话题，“你找我来，什么事？”
我放下汽水，正视着他：“老郑，咱们初中那会儿，虽然不算铁杆，但也一起打过球，逃过课，算有点交情。后来我跟童昂闹掰，你们跟着他走，我也没记恨谁，人各有志，正常。”
他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些。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继续说，“高玉龙没了，詹修平也栽了。高一乱成一锅粥，李国良那种货色都敢跳，田安也在趁机扩张。你守着三班，不容易。”
郑宇轩叹了口气，没否认。
“鲍雨龙鲍哥，现在让我来管高一这摊事。”我抛出这个名字，观察着他的反应。他果然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些惊讶和敬畏。
“我需要人帮忙。”我看着他说，“真正能办事，不是光会咋呼的人。我觉得你行。”
“我知道你现在处境难。李国良排挤你，田安找你麻烦。”我走近一步，声音压低，“跟我干。三班还是你管，以后没人能动你。李国良和高烨，我昨天刚收拾过，他们暂时不敢动了。田安那边，我帮你顶着。”
郑宇轩的眼神挣扎起来。
“为什么是我？”他问出了和当初的我一样的问题。
“因为你不蠢，也不坏。”我实话实说，“而且，我需要一个能稳住本地生势力的人。给你透个底，学生会最近招新，鲍哥给了我两个名额。一个我的，另一个……”
我顿了顿，看着他：“我打算给你。”
这下郑宇轩彻底震惊了，嘴巴微微张开：“学……学生会？给我？”
“嗯。部门你随便挑。有个正经身份，以后做事方便，也能攒点资本。总比天天打架强。”
我看着他，“怎么样？过来跟我，以前的事翻篇，以后有十二班兄弟一口吃的，就有你的。学生会那边，我带你进去。”
郑宇轩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汽水罐。
远处传来篮球砸地的砰砰声和张敦海他们偶尔的说笑声，仿佛没有人在意我们的对话。
终于，他看向我，点了下头：
“戟哥……以前的事，是我不够意思。以后……我听你的。”
他拧开汽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说定了。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具体的事再聊。学生会那边，你可以准备起来了，过几天就面试了，只要场面不难看，我肯定能把你弄进去。”
……
下午课间，我非常得意地和张祺瑞讲述着收服郑宇轩的过程，声音比较轻，没有让班里其他同学听见，但也并没有避讳着黄娇。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想在她面前装逼，才故意把我们这几天的事迹说给她听。
黄娇果然没再看她的小说了，虽然手里还捏着书页，但耳朵明显竖着，假装漫不经心，实则全神贯注地在听。
“不过，”张祺瑞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戟哥，你也别太乐观。郑宇轩不是峻阁、海哥他们，他是被形势所迫才投过来的，忠诚度有待考验。而且，你允诺他学生会的位置，鲍雨龙那边……”
“鲍哥既然把名额给了我，怎么用就是我的事。”我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
争取郑宇轩是沐恩给我的建议，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策，我认为这一步棋没走错，张祺瑞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一个学生会干事的位置，换来本地生的稳定和一个有点能力的手下，这买卖不亏。鲍哥要的是高一别乱，能给他办事，至于我用谁，他没那么关心。”
张祺瑞点了点头，没再反驳。
这时，黄娇终于忍不住了，她合上书，转过身看向我，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嘲讽表情：“哟，没看出来啊任戟，几天不见，都开始搞合纵连横这一套了？还‘戟哥’？演港片呐？”
我被她呛得有点尴尬，于是梗着脖子说：“怎么？不行啊？总比某些人天天看些哭哭啼啼的东西强。”
“切，”黄娇不屑地撇撇嘴，“说得跟你有多厉害一样。收个小弟，还得靠画大饼。人家詹修平当初收人的时候，可是实打实地打了几场硬仗。”
“所以他的下场并不好！”我知道黄娇崇拜詹修平，不由得有些吃醋，我立刻反驳，把张祺瑞平时分析的那套搬了出来，“光知道打打杀杀，最后怎么样？还不是阴沟里翻船。现在混，得用脑子！”
说完之后我就有些后悔，詹修平再怎么说，也是我认的第一个大哥，我言语间对他好像不太尊重。
“脑子？”黄娇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就你？挨打打出来的脑子？我看是被人打多了，打通了任督二脉吧？”
张祺瑞在一旁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黄娇对我的战斗力挺了解，她说这些话就是单纯地开玩笑，没什么恶意，但我还是有点恼羞成怒：“黄娇！我现在好歹也是……”
然后我赶紧刹住了车，因为我发现班里很多人在竖起耳朵听我们的对话，其中也包括了班长方夏。
“是什么？”黄娇打断我，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喂，说真的，那个鲍雨龙……高三的那个，真那么罩着你？他图什么啊？”
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说鲍雨龙觉得我“听话、有用”，想把我当枪使，顺便扶植个傀儡吧？
“呃……鲍哥赏识我，觉得我是可造之材，不行吗？”我强行挽尊。
黄娇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心点，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用不着你操心。”我嘴上硬气，心里却是一动。黄娇虽然嘴毒，但看事情往往很透。
“谁操心你了？”黄娇立刻否认，重新拿起她那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我是怕某人到时候惹出大麻烦，连累我们全班。毕竟某人现在可是‘风云人物’了。”
她把“风云人物”四个字咬得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