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冲破了重重阻碍,直抵澜州漕运枢纽。
当钦差侍卫高举明黄卷轴,朗声宣读“凡赈灾粮船,经核验批次无误后,即刻放行,沿途关卡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拖延”时,卡在关卡外数日的、属于朝廷调拨的官仓粮船,终于得以启动。吏员持钦差手令登船,进行最快速的核验后,第一批官粮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中,驶向灾区核心。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哀鸿遍野的灾区。
当满载着官方印记粮食的车辆,在沈玦亲信队伍的护卫下,驶入灾民聚集的核心区域时,那原本酝酿着绝望与愤怒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饿得眼冒绿光的灾民们,起初是难以置信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嚎与叩谢声。
“官粮!是官粮到了!”
“朝廷没有放弃我们!沈大人没有放弃我们!”
“苍天有眼啊!”
几个带头煽动暴动、已被沈玦暗卫盯上的有心之人,还想趁机鼓噪。但在实实在在的生存希望面前,任何煽动都显得苍白无力。一场迫在眉睫的民变,暂时被压了下去。
沈玦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面容依旧冷峻,看着下方井然有序开始搭建粥棚、分发官粮的场面,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这第一道关卡,总算过去了。但他清楚,这仅是解了燃眉之急,后续粮草能否跟上,以及更可怕的疫情,才是真正的考验。
京城,陆明璃很快通过官方邸报和沈玦暗卫两条渠道,得知了官粮抵达、民怨暂平的消息。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然而,她并未因此放松,反而更加警觉。她深知官场运作的效率和层层盘剥的陋习,第一批粮食到了,不代表后续能顺利接续,更何况,澜州地界如今流民汇聚,瘟疫的阴影恐怕比饥荒更可怕。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开始泛黄的树叶。沈玦密信中提到“恐生民变与疫情”,如今民变风险暂缓,洪灾之后必有瘟疫,那么疫情呢?官方的药材储备,又能支撑多久?
“秋云,”她声音沉稳地吩咐,“告诉常青,我们囤积的粮草与药材,继续严密看管,不得有丝毫松懈。或许……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还未真正到来。”
四皇子在京城府邸内,得知官粮竟如此迅速地突破了他的封锁抵达灾区,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砚台。
“沈!玦!”他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别以为这就完了!澜州这个烂摊子,我看你能撑到几时!”他将目光投向了更深更暗的地方,比如,那些在灾民中悄然传播的疫病消息……
平阳郡主府内,解除禁足的消息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她听着心腹汇报澜州局势逆转,沈玦再次立下大功,而陆明璃在侯府的地位愈发稳固,姣好的面容扭曲得几乎变形。
澜州,沈玦并未因粮食问题暂时解决而松懈。他站在地图前,目光锐利。官粮到了,只是稳住了基本盘。接下来,更艰巨的挑战——瘟疫的防控、灾民的安置、重建的规划,以及如何利用此次机会,将对手的势力连根拔起,才是真正的硬仗。他铺开纸张,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