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味臻集团”的舆情持续发酵。正如余年所料,这场风暴的走向透着一股被精心引导的诡异。
苏晴跟进后发现,最初曝光视频的匿名账号在引爆舆论后便迅速注销,如同完成使命后便隐入尘烟的刺客。而后续涌现出的、持续深挖“味臻集团”管理黑历史的爆料,其信息来源混杂,真伪难辨,但发布时机和攻击角度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精准地一次次掐灭公司试图挽回声誉的微弱火苗。
“舆论的矛头始终被牢牢固定在‘味臻集团’的管理无能和产品质量低劣上,”苏晴汇总着观察报告,“没有任何声音去探究视频的来源,或者这场舆论风暴背后可能的推手。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严格控制着讨论的边界。”
与此同时,老周那边的技术排查也有了关键发现。
“查到了!”老周将一组复杂的所有权结构图投射到主屏幕,“‘味臻集团’股价跌至最低点时,通过多层交叉持股和代持协议,有总计约百分之七的流通股被一个名为‘鑫荣投资’的有限合伙企业收购。而‘鑫荣投资’的普通合伙人,叫——赵福生!”
屏幕上,一条条股权穿透的线条最终汇聚到“赵福生”这个节点。
“百分之七……”林晓迅速心算,“加上他之前通过大宗交易接手的那部分,持股比例已经接近举牌线,足以在董事会产生重大影响,甚至可能成为单一最大股东!”
“更关键的是,”老周切换画面,调出一份资金流水,“收购资金并非来自‘赵福生’本人,而是通过数个过桥账户,最终溯源到……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离岸信托。这个信托架构,我们之前在对楚啸天海外资产进行摸排时,标记过!”
离岸信托!楚啸天的标记!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虽然只是间接的资金关联,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在这起诡异的股权收购案中,其意味不言而喻。
“果然是他。”余年眼神冰冷,最后一块拼图落下。从制造食品安全恐慌,到引导舆论摧毁公司信誉,再到通过白手套在股价低谷时悄然吸纳股权,这一套组合拳,精准、狠辣,充满了楚啸天的风格。
“他的目的是什么?控股‘味臻集团’?”林晓问道,“这家公司虽然规模不小,但核心业务是食品加工,似乎和楚啸天现有的产业布局关联不大。”
“也许目的不在公司本身。”苏晴提出另一种可能,“‘味臻集团’是本土老牌企业,在华东地区拥有大片自有的土地和厂房资产,位置俱佳。而且,我查到他们去年曾申请一笔巨额贷款,计划投入一条新的高端生产线,但最终被银行否决。公司现金流一直比较紧张。”
“土地资产……现金流紧张……”余年若有所思,“如果此时有人以‘救命稻草’的姿态出现,提供资金支持,换取这些优质资产的抵押或者控制权……”
“或者,干脆利用控股地位,推动公司出售核心资产套现,完成一次合法的资产剥离和转移!”老周接话道,他在资本市场见过太多类似的戏码。
“还有一种可能,”余年目光扫过屏幕上“赵福生”的名字,“这个‘赵福生’,或许不仅仅是白手套。他背后可能还站着其他人,楚啸天此举,是在进行某种利益输送。”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楚啸天正在利用资本市场的混乱,进行新一轮的掠夺或布局。
“我们该怎么办?”林晓看向余年,“揭露它?”
“暂时不行。”余年摇头,“资金链路通过离岸信托,极其隐蔽;股权代持架构合法合规。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楚啸天操纵了这一切。贸然揭露,打草惊蛇,对方可以轻易切断联系,让‘赵福生’顶包。”
他沉吟片刻,下达指令:“老周,深挖‘赵福生’的所有社会关系,尤其是他与体制内人员的潜在关联。苏晴,继续监控‘味臻集团’的舆情和后续动向,重点关注其是否会突然宣布重大资产出售或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林晓,从法律层面研究,如果‘味臻集团’中小股东利益因这场明显异常的股权变动受损,我们能否找到介入的支点。”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新的战线已然清晰。与楚啸天的较量,从“长生健”的非法集资、“八哥”的线上黑产,蔓延到了资本市场的合法外衣之下。对方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利用规则和人性进行着掠夺。
余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楚啸天就像一只巨大的章鱼,触角伸向各个领域,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和致命的威胁。而他们,必须在这纷繁复杂的触手中,找到最核心的那一条,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味臻集团的股权暗流,或许就是下一个突破口。他需要耐心,需要更精准的信息,需要一个能让楚啸天无法轻易脱身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