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约,初绽锋芒
十个月。
对于曾经的【定义之主】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于在符文废墟的地穴中,依靠初步凝聚的“符种”和顽强的意志,一点点驱除毒素、修复伤体、重新摸索力量之路的任杨谦来说,这十个月,比任何一个纪元都要漫长。
当地穴入口的石块被再次移开,炽烈的阳光涌入时,走出的,已不再是那个伤痕累累、濒临绝望的任杨谦。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缝补过的粗布衣衫,身形甚至比之前更清瘦了些,但站在那里,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敛去了所有锋芒,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沉静与一种内敛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十个月的与世隔绝,十个月的非人痛苦,十个月在绝望中对那枚初步“符种”的日夜揣摩与太初之气的汲取,让她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属于“外来者”的茫然。她的皮肤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幽深如同古井,偶尔闪过的金芒,锐利得能刺穿灵魂。
她体内的“符种”已从米粒大小成长为指甲盖般的光团,缓缓旋转,自行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太初之气。虽然距离恢复往昔的威能仍是天地之差,但此刻的她,已能轻易调动符种之力,指尖流转的金色能量丝线凝实如发,足以轻易切断精铁,施展一些基础的符文应用——加速、轻身、小幅强化攻击或防御。
更重要的是,她对“魂灵感应”的掌握更深了。她能模糊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波动,能更清晰地“听”到能量流动的轨迹。那丝联系着张磊的灵魂牵引,也因她自身灵魂的壮大而稳定了许多,依旧坚定地指向寂灭山丘。
是时候,去见见孩子们了。
她需要确认他们的安好,也需要……让他们看到,他们的母亲,从未真正倒下。
岩心城,基础符文学院。
学院的气氛似乎比十个月前更加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竞争与活力。任杨谦缴纳了探望费用,在执事略显诧异(似乎惊讶于她气质的变化)的目光中,走向学院中央的演武场。今日似乎是低年级学员的阶段性考核。
演武场周围围满了学员和导师,场中,两名少年正在激烈交锋。一方是手持符文长剑、攻势凌厉的贵族子弟,另一方……
任杨谦的脚步在人群外围停下,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身影上。
是张念磊。
十个月不见,她长高了不少,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学院制服,扎着高马尾,英气勃勃。她手中没有武器,只是空着双手,但她的动作却如同行云流水,在对方密不透风的剑影中穿梭,步伐精准得仿佛能预判每一次攻击。
“看!是张念磊!她又不用武器!”
“听说她对‘基础坚固符文’和‘轨迹预判’的理解已经超过很多高年级学员了!”
“她哥哥更变态好吧……”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入任杨谦耳中。
场中,那贵族子弟久攻不下,有些焦躁,猛地催动手中的符文长剑,剑身亮起刺目的白光,速度与力量骤然提升,一剑直刺念磊胸口!
“小心!”有学员惊呼。
然而,念磊却不闪不避,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银辉,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笔,在身前虚空中急速划动!一道由纯粹精神力勾勒出的、结构极其精简却无比稳固的淡银色“御”之符文瞬间成型!
“铿!”
符文长剑刺在淡银符文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狂暴的能量冲击四散,吹得念磊的发丝飞扬,但她脚下的步伐却未曾移动半分!那看似薄弱的符文光幕,稳如山岳!
“怎么可能?!虚空凝符?!她才入学十个月!”贵族子弟失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念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狡黠与自信,抵住长剑的指尖轻轻一颤。
“散。”
淡银符文光芒微闪,那贵族子弟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手中的符文长剑竟“嗡”的一声,光芒黯淡,仿佛其中的能量结构被瞬间扰乱,险些脱手!
胜负已分。
场边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是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导师眼中也满是赞赏。
念磊收势,微微喘息,脸上带着胜利的红晕。她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人群外围。
当看到那个静静站立、面带微笑看着她的熟悉身影时,念磊脸上的从容和自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孺慕之情!
“妈妈!”
她如同归巢的乳燕,甚至顾不上和导师行礼,飞快地穿过人群,扑进了任杨谦的怀里,紧紧抱住。
“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声音里带着哽咽,再无方才场上的半分冷静。
任杨谦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感受着怀中孩子真实的存在和蓬勃的生命力,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苦难与孤独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念磊体内流淌着一股纯净而活跃的精神力量,对符文法则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力。
“妈妈看到了,念磊很棒。”她柔声说道,目光却越过女儿的肩膀,看向了演武场另一边。
在那里,一个沉静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正是张承宇。
他同样长高了许多,气质越发沉静内敛,仿佛一泓深潭。他没有像妹妹那样激动地冲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母亲,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喜悦、安心、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母亲身上那明显变化的气质的探究。
一位身形高大、气息浑厚的导师正站在承宇身边,看着任杨谦,目光中带着惊叹与一丝敬畏(尽管他不知这敬畏从何而来),感慨道:“您就是承宇和念磊的母亲?真是……虎母无犬子啊!”
导师拍了拍承宇的肩膀,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承宇这孩子,对能量的‘本质’有着近乎恐怖的洞察力。他无法像念磊那样主动凝聚攻击或防御符文,但他能‘看’穿几乎所有低阶符文的能量节点,甚至能引导能量流向,让对手的符文不攻自溃!我们正在研究,这或许是一种更为罕见的‘破法’或者‘静域’天赋!”
任杨谦心中明了。女儿继承了她对“定义”和“创造”的亲和,儿子则更深层地继承了张磊那归于“虚无”与“守护”的本质,在这个世界以“破法”和“静域”的形式展现。
她对着承宇招了招手。
承宇这才迈步走来,步伐沉稳。走到近前,他轻轻抱了抱母亲,低声道:“妈妈,你没事,太好了。”他的感知比念磊更加敏锐,更能体会到母亲身上那沉淀下来的、如同经历过涅盘般的气息。
任杨谦看着眼前这一双儿女,十个月不见,他们已如蒙尘的明珠,在这学院中悄然绽放出令人瞩目的光芒。他们是她的软肋,亦是她的铠甲,更是她未来道路上,不可或缺的臂助。
“我没事。”她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目光扫过儿女,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只是,有些事情,该去做了。有些账,该去算了。”
念磊和承宇闻言,眼神都是一凛。他们能感觉到,母亲平静的话语下,压抑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重逢的喜悦与温情依旧,但一股无形的、冰冷的锋芒,已开始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悄然凝聚。
星辰之约未改,而雏鹰,已初绽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