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六年九月二十四,魔焰浩劫后第六十一日。黑曜石平原东南,地底密道。宸国公赵轩背负着云无月临终遗言的重压,在黑暗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两日。密道幽深漫长,岔路众多,若非有【全域感知(大师级)】不断修正方向,早已迷失。伤势在系统V3.0的缓慢滋养和碎片能量的微弱共鸣下,勉强稳定,但远未痊愈。能量池依旧枯竭,仅靠自动恢复积攒了不足10%。怀中的两枚“镇魂石”碎片,对第三块碎片的感应愈发清晰,指向西北方,带着一种急促的召唤意味。
第三日黎明(外界天光无法透入,凭系统生物钟判断),前方终于出现微弱光亮和嘈杂的人声。 密道尽头,是一处被厚重金属闸门封锁的出口。闸门上方,有一个隐蔽的观察孔。
赵轩屏息凝神,透过观察孔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地下裂谷。 谷底宽阔,搭建着连绵起伏、风格粗犷却井然有序的石屋和帐篷,隐约可见人影绰绰。岩壁两侧开凿出无数洞穴,闪烁着灯火。谷中央,甚至有一条地下暗河流过,提供着宝贵的水源。空气中弥漫着烟火、金属锻造和药草的气味,与外界死寂的平原判若两地。这里,就是云无月临终所说的“裂谷营地”——守夜人残部最后的据点之一。
然而,赵轩的心却沉了下去。 【全域感知】反馈回的景象,远非世外桃源。营地规模不小,约有数千人,但人人面带菜色,眼神疲惫,气氛压抑。巡逻的守卫虽然精锐,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颓丧。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营地能量场中,混杂着数股隐晦却强大的阴冷气息,与之前废墟中遇到的“逐星者”刺客同源!云无月所言不虚,叛徒的势力,果然已渗透至此!
如何进入?如何取信于可能已被渗透的营地首领?如何找到真正可信之人? 危机四伏。
沉吟片刻,赵轩没有贸然叩门。他回忆起凌萱曾提及的守夜人内部紧急联络暗号——一种特定的、以精神力叩击金属的频率。他尝试集中残余的精神力,按照记忆中的方式,轻轻叩击厚重的闸门。
片刻死寂后,闸门内部传来机括转动声,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悄然开启。 数名身着守夜人制式皮甲、眼神锐利的战士手持劲弩,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狼狈不堪的赵轩。
“何人?如何知晓‘星陨之叩’?”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问,弩箭闪烁着寒光。
“宸国公,赵轩。受云无月前辈临终所托,前来求见营地主事。”赵轩平静回答,同时暗暗运转【心智防护】,感知着对方的情绪波动。对方听到“云无月”名字时,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警惕未消。
“云长老?”小队长眉头紧锁,“他失踪月余,你如何证明?”
赵轩取出那半块与云无月玉佩吻合的断玉,以及……刻意让怀中“镇魂石”碎片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秩序波动。这波动对于修炼守夜人功法、感知敏锐的人来说,如同暗夜明灯。
果然,感受到那丝波动,小队长的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但很快被更深的疑虑取代。“……请随我来。但需解除武器,接受检查。”他示意手下上前。
赵轩配合地交出长剑(系统空间内还有备用的短刃),经过严密搜查后,被带入营地。一路行来,他敏锐地注意到,不少暗处投来的目光充满审视、好奇,甚至……一丝隐藏极深的恶意。
营地中心,一座最大的石殿内。 赵轩见到了此地的最高指挥官——一位独臂、面容沧桑、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据引路的小队长低声介绍,名为“雷山”,是忠于观星者传承的“星火派”硕果仅存的高阶执事之一。殿内还有另外几人,气息浑厚,应是营地高层。其中一位面色苍白、眼神闪烁的中年文士,给赵轩的感觉尤为不适,其能量波动与那阴冷气息隐隐契合。
“宸国公?”雷山执事声音沙哑,带着审视,“云长老……他真的殉道了?”他直接切入主题,显然已从小队长处得知消息。
赵轩点头,将地底废墟遭遇云无月、被“逐星者”刺杀、以及云无月临终遗言(隐去了墨渊之名,只言高层有叛徒,欲夺碎片释放远古之暗)简要说明,并再次展示了断玉和碎片波动。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脸色变幻不定。悲愤、震惊、疑虑、恐惧交织。
“荒谬!”那中年文士突然冷笑开口,“云长老失踪已久,生死未卜,岂能凭你一面之词和半块碎玉就妄下定论?什么‘远古之暗’、‘星核’,更是无稽之谈!我看你形迹可疑,莫不是‘逐星者’派来的细作,欲行离间之计!”
发难了! 赵轩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阁下是?”
“这位是营地副指挥,玄镜先生,负责内务与情报。”雷山执事沉声道,目光却紧紧盯着赵轩,“玄镜的疑虑不无道理。宸国公,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又如何证明你手中的‘碎片’,并非祸乱之源?”
信任的试炼,开始了。 这不仅是证明自己,更是要分辨敌我。
赵轩心念电转,系统【法则解析(入门)】悄然运转,捕捉着玄镜身上那丝不协调的阴冷波动,同时,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那历经磨难、百死不悔的“守护”意志,以及宸国残军在南津关、在赤焰谷、在寂灭冰原誓死抗争的悲壮烙印,通过“火种”能量微微激发,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心灵的展示。
“赵某无法自证清白,唯有此心,可昭日月。”他目光坦荡,扫过在场众人,“宸国已至存亡绝续之秋,赵某若为私利,何须携残兵败将,九死一生来此绝地?碎片之力,乃对抗魔焰、守护生机的希望,绝非祸源。真正的祸源,是隐藏在阴影中、背叛信念、欲引毁灭降临的蛀虫!”
他的话语带着一股悲怆而坚定的力量,尤其是那“火种”意志的共鸣,让不少心向“星火派”的将领动容。雷山执事的眼神也柔和了些许。
“巧舌如簧!”玄镜厉声打断,“谁能保证这不是某种高深的惑心之术?除非……你敢接受‘问心镜’的考验!”他指向大殿一侧悬挂的一面古朴铜镜。
问心镜? 赵轩感知到那镜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精神力场,似乎能映照本心。这是陷阱?还是机会?
“有何不敢?”赵轩朗声道,大步走向铜镜。他心怀坦荡,无不可对人言。更重要的是,他相信系统的【心智防护】和自身的意志。
站在镜前,镜面如水波荡漾,映出他沧桑而坚毅的面容。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精神力试图侵入他的识海。
【检测到高阶精神探测…触发‘心智防护’…是否进行屏蔽\/伪装?】
“不,允许探查,但仅限表层公开记忆,保护核心秘密。”赵轩意念指令。他要借这个机会,展示部分真相,取信于人,同时保护系统和碎片的终极秘密。
镜面上开始闪过模糊的画面:南津关血战、赤焰谷爆炸、冰原逃亡、同伴陨落……一幅幅惨烈而真实的景象,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展现在众人面前。虽然只是片段,但那份惨烈、不屈与守护的决心,做不得假。
玄镜的脸色渐渐难看。雷山执事和其他将领则面露震撼与悲戚。
然而,就在问心镜探查即将结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镜面中赵轩的影像突然一阵扭曲,背景猛地变成了冰魄古殿的景象!祭坛上那块巨大的“镇魂石”碎片清晰可见!同时,一个模糊的、带着兜帽的苍老身影在镜中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叹息!
是墨渊长老的身影! 虽然模糊,但赵轩和雷山等高层都瞬间认出!
“咔嚓!”问心镜承受不住某种无形的力量冲击,镜面出现一道裂痕,光芒黯淡下去。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问心镜竟然映照出了冰魄古殿和墨渊长老的影像?这意味着什么?赵轩真的到过古殿?墨渊长老又为何会出现在关联中?
玄镜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立刻强作镇定:“看!果然有鬼!这镜子竟被他身上不祥之力损毁!此人留不得!”
“够了!”雷山执事猛地一拍桌子,声如雷霆,独臂一挥,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全场!他目光如刀,先狠狠瞪了玄镜一眼,然后深深看向赵轩,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了一丝……决断。
“问心镜所示,虽不明所以,但宸国公的意志与经历,做不得假!玄镜,你屡次质疑,是何居心?”雷山语气冰冷。
玄镜脸色一阵青白,咬牙道:“执事!不可被表象迷惑!此子身负诡异,恐引来大祸!”
“是否大祸,尚未可知!但内部分裂,必是取死之道!”雷山语气斩钉截铁,“宸国公,我暂且信你。但营地正值多事之秋,你需留在营中,不得随意走动,待查明真相再说!”
软禁? 赵轩心中明了,这是雷山在局势未明下的保护性措施,也是试探。他点了点头:“可以。但我需要知道,吴锋、凌萱、灰隼三人是否在此?他们与我失散于空间乱流。”
雷山看向一旁的情报官。情报官查阅记录后回道:“回禀执事,三日前,确有一女二男持守夜人信物自西北方向而来,自称凌萱、吴锋、灰隼,现安置在丙字区营房,处于监控中。”
他们还活着! 赵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就在他稍松一口气时,脑海中系统突然传来急促警报!
【警告!检测到营地东南角能量屏障发生极其细微的异常波动!波动特征与‘逐星者’隐秘传送阵吻合!】
【有高手潜入!目标……指向丙字区!】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凌萱三人! 玄镜狗急跳墙,要杀人灭口!或者说,是“逐星者”要清除知情者!
赵轩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剑,直视雷山:“雷执事!立刻派人保护丙字区凌萱他们!有刺客潜入,欲杀人灭口!迟则生变!”
“什么?!”雷山脸色剧变!玄镜更是眼神慌乱!
“证据!”雷山厉声问。
“我感知到的!信不信由你!若他们三人有任何闪失,你我之间,再无合作可能!”赵轩语气森然,体内残存的力量开始凝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害。
雷山死死盯着赵轩的眼睛,又瞥了一眼面色大变的玄镜,瞬间做出了决断:“影卫!立刻去丙字区!封锁区域,保护那三人!玄镜,你跟我一起!” 他必须亲自坐镇,同时看住玄镜。
命令下达,殿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局势,瞬间紧张到极致!
赵轩被“请”到一间守卫森严的石室暂歇。他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通过【全域感知】远远感应着丙字区的动静。那里很快传来了兵刃交击和能量碰撞的声音,但很快平息下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石室门被推开。 雷山执事独自走了进来,面色阴沉如水,袍角沾着点点血迹。
“刺客三人,两人被擒,一人自尽。皆是‘逐星者’死士。”雷山声音低沉,“凌萱姑娘轻伤,吴锋和灰隼无碍。玄镜……在混乱中试图销毁证据,已被我拿下。”
果然!赵轩松了口气,同时又心弦紧绷。玄镜落网,意味着摊牌的时候到了。
“宸国公,”雷山走到赵轩面前,目光复杂,“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墨渊长老他……” 问心镜中的影像,如同毒刺,扎在所有知情人心中。
赵轩知道,此刻必须抛出部分真相,才能换取真正的合作。他深吸一口气,将云无月关于墨渊背叛、勾结逐星者、欲夺星核释放远古之暗的完整遗言,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系统相关,只说是碎片感应和自身推测。
雷山听完,久久沉默,脸上血色尽褪,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显然,这消息对他冲击巨大。
“难怪……近期总部指令矛盾,资源调配诡异,多地据点接连遇袭……”他喃喃自语,最终,化为一抹惨笑与决绝,“罢了……既然树根已朽,唯有断臂求生!宸国公,裂谷营地,愿与你结盟,共抗叛徒与魔劫!”
短暂的联盟,终于达成。 但彼此都清楚,这联盟脆弱无比,建立在共同的威胁和初步的信任之上。
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行动。 赵轩感应着怀中碎片对西北方向的强烈召唤,沉声道:“第三块碎片在召唤,我必须尽快前往。此地……还需执事稳住局势,清除内患,同时派人设法联系其他可信的‘星火派’据点。”
雷山点头:“我明白。营地需要时间整顿。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立刻。”赵轩目光坚定,“时间不等人。蚀界兽和冰寂之源的威胁迫在眉睫,墨渊的阴谋也不知进行到哪一步。我必须抢在他之前,集齐碎片。”
片刻后,丙字区营房。 赵轩终于见到了劫后余生的凌萱、吴锋和灰隼。三人亦是伤痕累累,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重逢的喜悦被沉重的现实冲淡。简单交换情报后,局势的严峻让所有人窒息。
“陛下,我等随您同往!”吴锋毫不犹豫。
赵轩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三人:“不,这次,我一个人去。”
“什么?!”三人大惊。
“西北方向感应到的区域,系统……呃,我预感极度危险,人多反而不便。”赵轩解释道,真正的原因是他需要独自行动以便全力施展系统能力,并避免更多人卷入未知风险。“你们留在这里,帮助雷山执事稳定营地,联络盟友,打探墨渊和星核的消息。这同样至关重要!我们需要一个稳固的后方和情报网。”
凌萱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小心。”她明白赵轩的考量。
灰隼默默递上一个皮囊:“里面有些营地特制的伤药和解毒剂,还有一张通往西北方向最远哨站的简图。”
吴锋重重抱拳:“陛下保重!臣等在此,等您归来!”
分工已定,刻不容缓。 一炷香后,在雷山执事安排的秘密通道口,赵轩与三人告别,身影消失在通往西北方黑曜石平原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孤身上路,前路未知。 怀中的碎片灼热,系统的界面微光闪烁。叛徒的阴影,灭世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而裂谷营地,这个暂时的避风港,内部暗流涌动,忠诚与背叛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凌萱三人将如何协助雷山肃清内奸?墨渊的魔爪又会何时伸向这里?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赵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杂念抛诸脑后,目光坚定地望向西北方那无尽的黑夜。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更新:寻找‘镇魂石’碎片(3\/7)。】
【警告:目标区域能量反应异常,检测到高浓度‘毁灭’、‘死寂’法则残留。】
【推测地点:‘枯萎林地’或‘葬星丘’…生存难度:地狱级。】
地狱级难度…… 赵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步伐愈发坚定。
无论前方是何等绝境,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逝去的同胞,为了挣扎的子民,也为了……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终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