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星门,光华流转,如同一面深渊之镜,倒映着无尽的黑暗。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下一瞬,凌霄与青鸢已置身于一片死寂而混乱的虚空之中。
巨大的陨石群呼啸而过。
远处,一道道狭长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伤疤,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光与物质。
此地,便是虚无之都外围的“虚空坟场”,是无数劫匪的天堂,也是无数旅人的终点。
然而,凌霄却在天工之灵的精确指引下,闲庭信步般穿梭于狂暴的陨石流之间,每一步都恰好踏在法则乱流最平稳的间隙,轻松惬意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一块足有山脉大小的悬浮巨岩之后。
此处,是天工之灵精心挑选出的“观景台”。
“好了,别演了,再演下去我怕你自己都信了。”
凌霄松开青鸢的手,脸上那憨厚与惊恐的神情褪去,换回了那君临天下的漠然与疏离。
青鸢恭敬地退到他身后,周身怯懦的气息一扫而空。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香肩,发出细微的骨骼脆响,妩媚的眼波流转间,已然化身为最致命的毒蝎,随时准备为自己的主人献上一切。
“陛下,都快憋死我了,演那个受气小侍女比杀一个神王还累。”
就在此时。
“桀桀桀桀……小虫子,你跑得倒是挺快啊!这片坟场,你可还喜欢?”
阴森刺耳的笑声在死寂的虚空中回荡开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与血腥气息。
只见四面八方,一艘艘通体漆黑,造型如同秃鹫骸骨的战船,撕裂了虚空的帷幕,幽灵般浮现,船体上闪烁着怨毒的符文,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为首的战船甲板上,站着一个浑身缭绕着浓郁死气的骷髅身影。
它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惨绿色的魂火,手中提着一柄由若干头骨串联而成的长幡,每一颗头骨此刻正散发着莫大的怨念。
此人正是那神王巅峰境界的“冥鸦”首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空间被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粗暴地踏碎!
“吼——!”
九头黄金狮神骏非凡的身影凭空出现,九颗头颅形态各异,齐齐发出震慑神魂的咆哮,金色的声波涟漪直接将数颗巨岩震成了齑粉!
李九霄站在其上,一身华服在虚空乱流中猎猎作响,他的面容因极致的怨毒与愤怒而彻底扭曲,再无半分圣子的温文尔雅,看上去比冥鸦首领更像恶鬼。
“叶!凡!”
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要将凌霄挫骨扬灰的恨意。
“今天,这片虚空坟场,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冥鸦首领那燃烧着魂火的眼眶转向李九霄,发出一阵骨骼摩擦的声响。
“李圣子,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他身上的混沌源晶,归我‘冥鸦’。”
“他的命、他的女人,还有那块纪元残片,都归你。我‘冥鸦’最讲信誉,绝不多拿。”
“可以!”李九霄毫不犹豫地答应。
在他看来,凌霄此刻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他要亲手折磨这个土包子,将他在拍卖会上所受的屈辱,千百倍地奉还!
看着两拨人马旁若无人地商量着自己的“归属”,凌霄的脸上,瞬间又切换回了“叶凡”模式。
“别……别杀我!”
他脸上堆满了“惊恐”,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慌乱之中,一个储物袋“不小心”从他怀里掉出,哗啦啦滚出成百上千颗混沌源晶。那副财大气粗的慌乱模样,瞬间让冥鸦众匪的呼吸都粗重了三分。
“宝物……我身上的宝物都给你们!”
他声音都带着哭腔,活像一只被狼群包围的兔子。
“混沌源晶,纪元残片,全都给你们!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吧!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呃,灵兽猪仔啊!”
他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让李九霄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暴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凌霄,终于找回了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觉。
冥鸦的劫匪们,更是发出了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硬骨头,原来是个软蛋!”
“一百块混沌源晶啊!老大,这傻子的身家怕是比一个圣地神朝的国库还富!今天咱们发了!”
“老大,别跟他废话了,他那个小侍女看起来也不错,李圣子享受完了能不能割爱给我们也玩玩儿啊!”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察觉。
在不远处的虚空维度之中,五道被灰色斗篷完全笼罩的身影,正静静地矗立着。
他们隐藏的极深,光线与神念在靠近他们时都会被扭曲吞噬,化为虚无。
“主人,所有演员已就位,随时可以开演。”
天工之灵那略带调侃的声音,在凌霄的脑海中准时响起。
凌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森然弧度。
他心中默念。
“开幕。”
下一瞬,他不再压制那枚早已被他种下,此刻正深深烙印在李九霄神魂最深处的“万象皆终”道纹!
嗡——!
一股比之前在街道上、在拍卖会上还要浓烈的“信标”气息,以李九霄为中心,轰然爆发!
在远方那五名守夜人的感知中,那个他们追寻了无数岁月的“归墟信标”,此刻,就如同在无尽黑夜中点亮的一颗璀璨恒星!
刺眼!灼热!磅礴!不容错辨!
那股气息,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浓郁,如此的完美!
之前在虚无之都感应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与此刻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差别!
错不了!源头,就是他!
那个脚踏九头黄金狮,浑身散发着滔天怒火与怨毒的九霄圣地圣子!
目标,锁定!
五名守夜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
其中一名守夜人,缓缓地,抬起了一根被灰色布料包裹的手指,遥遥指向了李九霄所在的方向。
以李九霄为中心的虚空,光线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褪色,仿佛有一块无形的灰色幕布,正在悄然降临。
李九霄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即将手刃仇敌的快感之中,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要用何种酷刑,才能发泄自己心头的万丈怒火。
他张开嘴,正要下达“动手”的命令。
可也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源自灵魂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变得缓慢且无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直接作用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不……这是……什么东西?!”
李九霄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一声发不出的惊叫卡在了喉咙里。
他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