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是怎么开始的,谁也没有印象了。
或许是沈知意先主动,也可能是陆平章先。
陆平章只知道自己在撤走覆在沈知意眼睛上的手时,在和她四目相对彼此相望时,两人的视线就像是被胶在了一起一样,彻底分不开了。
所以亲吻是很正常的。
只是两人的第一个吻就这样激烈,恐怕他们俩谁也没想到。
但此时,谁也顾不上了。
陆平章的手以掌控的姿势按在沈知意的腰背上,像是在支撑着她,不叫她摔倒。
又像是想把她揽得更紧,更近。
他低着头满脸爱惜地亲吻沈知意。
而沈知意,她坐在陆平章的腿上,以面对面的姿势,双手揪着陆平章的衣襟,引颈回吻,仿佛引颈高歌的仙鹤,也像臣服于神明的信徒。
她的身躯在震颤。
不知是这个吻太过激烈,令她害怕。
还是原本以为绝不可能实现的念想在这一刻真的实现,反而叫她不敢相信。
陆平章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滑落至他的嘴唇。
他动作一顿,抖动着眼睛,似乎想睁开眼睛去看,想问她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不喜欢?
可没等陆平章有什么动作,他的脸就被沈知意双手捧住了。
引颈高歌的仙鹤以向死之志,捧着他的脸,更深地吻向他,好不叫他睁开眼睛。
陆平章的心中忽然一片柔软。
他暂时还没看懂沈知意此刻的眼泪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没有想到沈知意会爱他,可这并不影响他心疼沈知意,不影响他想要更好的怜惜她,爱护她,对待她。
所以陆平章如她所愿,没有睁开眼睛,以更为温柔爱惜的姿态爱护她,抱着她亲吻她。
马车在长安大街一闪而过。
大街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辆驾得有些飞快的马车究竟是谁的,顶多有人瞧见,惊讶于竟然有人敢在长安大街驾车驾得这么快,也不怕引起城防司的注意。
但看马车的样式就能猜到马车的主人定是王侯将相出身,背景不凡。
自然不会有人敢多看,更何谈议论了。
只有一处茶楼,有人瞧见了马车,也认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陆砚辞原本正跟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说话。
他心中仍有犹豫,不敢真的答应这位贵人的提议,他一向聪慧,自然知道身处官场,不可行差踏错一步,不然只会遭受万劫不复之地。
可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贵人。
正万分纠结之际,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陆砚辞起初并未注意到这是陆平章的马车。
他只是同样惊讶于这马车驾得飞快。
直到看到赶马车的人是谁,陆砚辞握着茶盏的手忽然一顿。
但让他皱眉的却不是赶车的赤阳,而是他身边的茯苓。
在看到茯苓也在的时候,陆砚辞下意识皱起眉,尤其在看到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甚至茯苓还哭过的时候,陆砚辞竟不由自主想站起来,想往窗外看得更清楚一些。
“小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年轻的戴着面具的白衣男人见他这模样,不由好奇询问。
陆砚辞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离开的马车,重新坐了回去。
“……没事。”他勉强撑着笑意回,强装没事人一样。
但心思显然都被那辆离开的马车带走了。
沈知意不是在谭家参加宴会吗?还有陆平章,他不是去谭家赴宴的吗?为什么两人会在这个时间出来?
还有茯苓和赤阳的表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砚辞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些想法困扰着,无暇再去理会那个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见他这样自是不喜。
他身后的佩剑侍从更是脸色阴沉。
“我们主子是看重陆大人的才能才再三邀约,陆大人别太不知好歹了!”
“参星。”白衣男人出声喝止。
侍从这才敛眸低头。
陆砚辞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未等白衣男人和他说话,他就率先起身和他赔罪道:“下官失态,望贵人勿怪。”
白衣男人拍了拍陆砚辞的肩膀,一副很宽容温和的模样。
“是我来得不够巧,耽误了小陆大人的事,只是小陆大人也知道,我这个身份也不能在京城待太久,今日也正是准备要走了,想着走前和小陆大人再道个别。”
陆砚辞自然知道他这个身份不适合在京城久待,只是没想到男人会在离开前再见他一面。
“我是真的很欣赏小陆大人的才能,也很心疼小陆大人如今的际遇。”
“以小陆大人的才能,本不该走得那么艰难才是。”
白衣男人拍了拍陆砚辞的肩膀,又把他重新按回到了椅子上,见他神情复杂,白衣男人继续往下说:“小陆大人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只要信义侯活着,你这辈子都会被他压着受不到陛下的重用,旁人也会因为忌惮信义侯孤立小陆大人。”
陆砚辞沉默,他当然清楚。
“我听说小陆大人的母亲和妹妹还被信义侯赶出去了,还有信义侯那位新婚妻子还是小陆大人之前的未婚妻?”
白衣男人的话让陆砚辞的脸色更为难看起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
这对陆砚辞而言,实在够难堪。
白衣男人倒是也用不着他说什么。
他再度拍了拍陆砚辞的肩膀,很体贴的语气:“小陆大人,人只有走到高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希望下次再见,小陆大人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
白衣男人说完就站了起来。
陆砚辞连忙跟着起身,想送男人下去,被白衣男人笑着阻拦了。
“小陆大人再坐一会吧,我等着小陆大人主动联系我。”白衣男人笑笑。
见陆砚辞跟他拱手,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他摆了摆手,并不在意,似是笃定他一定会找来。
白衣男人带着侍从先行离开。
陆砚辞等男人下楼,又等他上了马车离开这边,这才匆匆下楼。
心中头绪万千,但陆砚辞此时都有些顾不上。
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场景。
沈知意跟陆平章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从谭家出来?谭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陆砚辞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还跟他娘有关。
待走到楼下,见到广安时,陆砚辞弯腰上了马车之后便直截了当问他:“这阵子让你派人看着母亲,她怎么样?”
广安被问得一愣。
不知道好端端的,少爷怎么会突然问起夫人的情况。
但惊讶归惊讶,广安还是立即回了:“夫人挺好的呀,从寺庙回来后,夫人就待在宅子里没再出去过。”
陆砚辞闻言,却仍未放松下来。
虽然觉得母亲不至于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但想到刚刚的情景,陆砚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怕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却又像上次那样无能为力,咬了咬牙,陆砚辞还是说:“先回宛平。”
“现在?”
广安吃惊:“可您不是还要回翰林院吗?”
陆砚辞被这话说得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马车里的东西,这阵子他在翰林院虽然称不上举步维艰,但也实在算不上好。
顶头上司因为左大学士的缘故对他还算看好,但也时常提点他,叫他脚踏实地,多勤勉一些。
他也的确是准备这样做的。
这阵子,他比谁都要勤勉。
可是——
陆砚辞咬了咬牙。
最终还是心里的不安压倒了一切。
若母亲什么都没做,他顶多就是挨上司一顿训,大不了之后好好表现就是,但要是母亲真的做了什么……
陆砚辞脸色猛地一变。
顾不得再想,陆砚辞收回视线沉声说:“先去翰林院走一趟,我告个假我们就立刻回去!”
这边,陆砚辞急忙往翰林院赶回去。
而另一边,陆平章也终于带着沈知意到了京城这边的信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