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意。”这句话仿佛抽掉了他一部分力气。面对空中俯瞰的“全球鹰”和水下潜伏的“利维坦”,他们所谓的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非常好,明智的选择。”那个经过AI处理的冰冷女声再次响起,听不出丝毫喜悦,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预设的程序结果。“我只需要你们在圣列撒机场附近,寻找一个地下入口。里面是一个制药公司的秘密研究所。找到里面的一款药,名叫:‘Alucinatio’。拿到全部的成品药,然后回到你们停放橡皮艇的海边。那里会有一台无人潜航器等候你们。把药放进去,交易完成。”
指令清晰、简洁,不容置疑。
“好。”陆明锐只能点头,“入口在哪?”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当前唯一的突破口。
“需要你们自行寻找。”对方的回答让三人的心同时一沉,“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必须拿到药。”
无线电通讯中断,那令人窒息的“滴滴”声终于停止,维修棚内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和窗外持续的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屈从于现实的压抑感。
陆明锐缓缓放下听筒,金属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憋闷和无奈全都排出体外。他看向苏澜,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无线电彻底陷入了沉寂,连背景的电流杂音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诡异的幻觉。
苏澜走到陆明锐身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她向陆明锐伸出手,不是要拉他,而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共同承担的表示。陆明锐苦笑着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这种感觉糟透了,就像被人用枪顶着后脑勺,逼着去一个未知的龙潭虎穴。
两人走出维修棚,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大发还趴在木制塔楼的边缘,m110狙击步枪依旧指着天空,仿佛要将那只万米高空的“眼睛”瞪下来。
“oi!‘撒莉古娜’!别看了,走啦!有活儿干了!”陆明锐朝塔楼上喊道,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一些凝重的气氛。
陈大发敏捷地爬了下来,落地轻盈。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玩味:“撒你的头啦!我现在是陈敬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她能准确叫出你们的名字和背景,却把我认成那个什么‘撒莉古娜’?”
苏澜一边检查着手中的hK417,一边冷静分析:“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和我们不在一个信息维度。以她能调动‘全球鹰’的权限,调取欧盟的公民数据库、出入境记录甚至部分军事档案都易如反掌。我和陆明锐的记录是清晰的。至于你……”她瞥了一眼陈大发,“你这张脸的原主,那位真正的‘撒莉古娜’,想必在对方的数据库里有所记载。她只是根据面部识别(假设全球鹰有这功能)或行为模式分析,把你对号入座了。”
“这人神秘得有点吓人啊……”陈大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神闪烁,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我觉得我可以做小……”
“做你的头小!”陆明锐没好气地打断了她不着边际的幻想,“赶紧商量正事!就算是地下入口,也得有迹可循。限时两天,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那么容易挖出来的。”
任务当前,三人暂时抛开了被胁迫的郁闷,开始专注于实际问题。他们以维修棚为中心,再次对机场进行了更细致的地毯式搜索。
机场范围确实不大。他们检查了候机厅的地板,敲击了办公室的每一面墙壁,甚至爬上了控制塔的顶端俯瞰全局,都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地下入口的痕迹。阳光炙烤着水泥地面,空气中浮动着灰尘和荒草的气息。
陈大发倒是有所“发现”——在机场边缘的草丛里,她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下水道井盖。
“快来!这下面肯定有戏!”她兴奋地招呼两人。
陆明锐和苏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撬棍撬开沉重的井盖,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有机物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熏得三人连连后退。用手电筒往下照去,只见下面是一个满是污物的化粪池,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通道。
“呕……好家伙,这入口够味儿的!”陈大发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赶紧把井盖盖了回去。
希望落空,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沉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压力悄然增加。
时近傍晚,三人在维修棚背阴处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携带的压缩饼干和罐头,准备补充体力。陆明锐心事重重,味同嚼蜡地啃着饼干,目光无意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视线掠过那个不大的停车场,几辆落满灰尘、轮胎干瘪的破旧汽车停在那里。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停车场入口处的一个岗亭上。那是一个很常见的简易岗亭,塑料材质,看起来像是给保安用的。
但陆明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岗亭……对于这么一个小型机场的附属停车场来说,似乎有点过于“隆重”了?而且它的摆放位置也有些突兀。更关键的是,他注意到岗亭的底部与地面接触的部分——那不是和岗亭一体的塑料底,下方似乎是空的,隐约能看到水泥地基的痕迹。
一种直觉涌上心头。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饼干塞进嘴里,站起身,朝着岗亭走去。
苏澜和陈大发看着他奇怪的举动,也站了起来。
陆明锐走到岗亭边,伸手拉了拉门。门没锁,轻易就被拉开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灰尘和落叶。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岗亭内部的地面。果然,岗亭内部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而在水泥地的中央,赫然有一个与周围颜色略有差异、边缘规整的长方形区域!那形状,像极了一个嵌入地面的推拉门!这种结构,他在直布罗陀的某些军事设施里见过!
“找到了。”陆明锐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难以置信。他嘴里还嚼着饼干,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苏澜和陈大发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陈大发探头往岗亭里一看,也发现了那个隐秘的门户,立刻换上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大言不惭地说:“呵,原来藏在这儿!我就说嘛,肯定有古怪!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澜没理会她的马后炮,她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那块区域,传来沉闷的实心声音,但边缘确实有细微的缝隙。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吃快点,补充体力。吃完我们就下去。找到药,完成交易,立刻离开这里。”
她特别强调了“立刻离开”。这种命运被他人掌控、每一步都暴露在未知监视下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甚至比面对成群的丧尸更让她感到警惕和压抑。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被迫的交易,重新夺回对自身命运的掌控权。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隐秘的入口已经找到,但门后等待着他们的,是救命的药物,还是更深的陷阱?无人知晓。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必须走下去,为了“Ladatcha”的燃油,也为了那遥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