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那充斥着冰雪、死亡、诡异巨树与道德煎熬的噩梦,终于被远远地抛在了船后。
Amadea号,这艘长达106米的纯白色海上宫殿,如同一只优雅而强大的天鹅,坚定地破开印度洋深蓝色的海浪,向着东南方向驶去。他们的航线已经规划完毕——穿过阿曼湾,进入广阔的印度洋,然后经由马六甲海峡,最终返回那片令他们魂牵梦绕的南海。
这是一段难得的、可以暂时喘息的航程。船上的补给前所未有的充足,从迪拜警局“满载而归”的弹药足以应对数场高强度冲突,油料舱也被柴油填得满满当当,足以支撑他们完成这漫长的归家之旅,无需再冒险靠岸。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暂时卸下紧绷的神经,在这移动的堡垒中,享受几天近乎于和平年代的、奢靡而安宁的生活。
Amadea号,这艘曾经只为全球顶级富豪服务的超级游艇,此刻将其极致奢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群末日幸存者面前。
阳光甲板上,无边泳池的池水在自动循环系统下依旧保持着清澈,虽然无人下水,但是不妨碍大家拿这里当淡水蓄水池使用。池边摆放着来自意大利的顶级户外家具,柔软的防晒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旁边的露天酒吧储备着年份久远的威士忌和红酒,虽然队员们更青睐功能饮料,但这份闲适的氛围已然弥足珍贵。
主沙龙区堪称艺术的殿堂。地上铺着触感如同云端般的澳大利亚纯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永不重复的海天一色。来自北欧的顶级b&o音响系统可以播放无损音乐,尽管现在大多时候处于静默状态。真火壁炉经常会被点燃,跳动的火焰驱散着海上的湿气,也温暖着人们的心。这里的常客是小兔兔,她更喜欢在这里玩她的游戏和看电影,以及看书,落地窗外充当背景的海景就是最昂贵的风景画。
餐饮体验更是极尽奢华。拥有米其林三星资质的主厨房虽然暂时缺少新鲜食材,但储备的各类顶级罐头、冻干美食以及酒窖里琳琅满目的藏品,依旧能让尼克,陆明锐,苏澜大展身手,做出远超军用口粮的美味。正式的餐厅内,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光芒,法国利摩日瓷器和英国纯银餐具静静地等待着享用它们的人。
居住舱室更是舒适得令人惊叹。每个人都拥有带独立卫浴、堪比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私人空间。King Size大床铺着埃及棉床单,智能家居系统可以调节灯光、温度和窗帘,隔音效果极佳,足以让人忘却外面世界的纷扰,获得深度睡眠。这也让陆明锐经常赖床,错过早饭,水手出身的他有些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惯。
娱乐设施同样一应俱全。小型电影院拥有4K激光投影和杜比全景声;健身房配备了technogym的最新器材;甚至还有一个收藏了数千本实体书籍和大量数字资源的图书馆,苏澜特别愿意把时间花在这种地方。
在这座设施完善、物资充沛的海上孤岛上,没有外人,没有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胁,只有一群志同道合、共同经历了生死的伙伴,以及一个明确而充满希望的共同目标——回家。这种安全感与归属感,是任何物质享受都无法替代的宝贵财富。
航行的第二天,当Amadea号优美的船艏刚刚越过阿曼湾入口的利迈角,将阿拉伯半岛的轮廓彻底甩在身后时,胡萝卜悦耳的、如同天籁般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遍布全船的广播系统响起:
“全体乘员请注意。医疗室生命体征监测显示,陈大发女士已恢复意识,苏醒过程平稳。”
这则简短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快乐的石子,瞬间在Amadea号上激起了欢欣的涟漪!
“醒了!大发醒了!”
“快!去医疗室!”
欣喜若狂的众人,无论是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尼克,还是在图书馆安静阅读的苏澜,或是在厨房研究新菜谱的陆明锐,甚至是在上层甲板陪着萧兔兔观察海鸟的萧语微,船舱里检修机器的裴清都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位于船只中部的医疗室奔去。
医疗室内,光线柔和而明亮。陈大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一些监测生命体征的传感器,但那双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狡黠和灵动的大眼睛已经睁开,虽然还显得有些朦胧和疲惫,却已然恢复了神采。她原本健康的小麦肤色在大量输血后显得有些苍白,但脸颊上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血色。长长的黑发披散在洁白的枕头上,因为卧床而显得有些凌乱,却丝毫无损她那混合着野性美与女性柔媚的独特魅力。她就像一朵经历狂风暴雨后顽强重新绽放的沙漠玫瑰,虽然花瓣稍显柔弱,但生命的力量已然回归。
第一个冲进来的尼克,看到睁着眼睛的陈大发,先是一愣,随即戏精附体,发出一声夸张至极的、如同歌剧演员般的干嚎,一个箭步扑到床边:
“大发!我的大发啊!你终于醒了!你不要丢下我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燕子!”他一边干嚎着,一边不由分说地紧紧搂住陈大发,那双能轻易操控m249机枪的粗壮手臂,此刻却像铁钳一样紧紧的箍着她,还不停地用拳头(收敛了力道)捶打着她的后背,仿佛在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和我斗嘴,没有你抢我的烟,这船开得都没滋没味的!我怎么活啊我!”
“咳……咳咳……” 虚弱的陈大发被他勒得一阵咳嗽,像个被顽童肆意摆弄的精致布偶娃娃,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放……放开……死尼克……你要掐死我了……老娘刚捡回的命……” 她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睛此刻只能无力地瞪着天花板,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紧随其后进来的萧语微,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尼克,松开她。她很虚弱,失血过多,外伤缝合处不能受力,你别把伤口崩开了。” 作为医生,她最关心的是病人的恢复情况。
尼克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陈大发,但一双大手还是不安分地在她肩膀上、胳膊上,身上捏来捏去,仿佛在检查零件是否完好,嘴里还嘟囔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零件都还在……”
一旁的裴清看得惊心动魄,脸都白了。在他单纯的内心里,觉得尼克大哥这举动实在是……太过豪放了。毕竟陈大发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被尼克这样“上下其手”,让他看得既害羞又担心,小声嘀咕着:“尼克大哥……你……你轻点……大发姐刚醒……” 他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奇怪的比喻:这两人就像是饭搭子,只不过大发姐是那碗香喷喷的饭,而尼克大哥就是那个饿极了、恨不得连碗都啃了的搭子。
陆明锐也走到了床边,他看着陈大发那副难得一见的、任人宰割的虚弱模样,眼中充满了欣慰和笑意。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那有些打结、缺乏打理的头发,用一种带着宠溺和调侃的语气说道:
“醒来就好,看来阎王爷也嫌你话多,又给退回来了。别着急,等你好利索了,哥哥我带你去城里最好的‘宠物医院’洗个澡,做个SpA,你看你这身‘毛’都打结得不成样子了,手感都差了。”他故意把“宠物医院”和“毛”字咬得很重,把陈大发比作了一只需要精心打理的爱宠。
陈大发虽然虚弱,但嘴皮子的功力似乎恢复了一点。她努力翻了白眼(虽然没什么力气,效果不佳),用气若游丝、却依旧试图维持她“大叔”风范的声音说道:
“哪有你这样调侃我的?快,喂我花生……快……喂我花生……”她故意做出一副我见犹怜、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噫……” 尼克凑近她的脸,故意用力闻了闻,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大发,你昏迷太久,没刷牙,嘴巴有点臭了啊!” 他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医疗室的护理很到位,但他就是忍不住要逗她。
“那你……爬远点……” 陈大发有气无力地反抗着,此刻她最大的武器就剩下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了,她用尽全身力气瞪着尼克,表达着“你再靠近我就用眼神杀死你”的意图。
“不!我偏不!” 尼克像是找到了最好玩的玩具,不但不离开,反而变本加厉,俯下身,像只热情的大狗一样,在她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颊上“叭叭叭”地连亲了好几口,弄得陈大发一脸口水,徒劳地晃着脑袋躲避。
“啊!蓝瘦,表,救我……蓝瘦……表!!!”陈大发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陆明锐大喊。
陆明锐看着这闹腾的一幕,抱着手臂,悠悠地来了一句神点评:“嗯,看来大发的存在,很好地弥补了‘兄弟之间不能随便亲亲’这项感情表达上的空白。” 他的话引得刚刚进来的苏澜也忍俊不禁,掩嘴轻笑。
裴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只觉得这些哥们的表达方式……真是太特别了。
“好了,别闹她了。” 萧语微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里面还贴心地插着一根吸管。她将水杯递到陈大发嘴边,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中,却带着清晰可见的温暖笑意,“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补充水分和易消化的流食。先喝点水,一会儿让尼克给她弄点清淡的肉粥。”
苏澜也走到床边,她看着陈大发,眼中充满了温柔的关切。她轻轻理了理陈大发额前被尼克弄得更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没有多说什么,但那无声的举动和眼中流露出的姐妹般的情谊,比任何语言都更能温暖人心。“醒了就好,大家都担心坏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
就连小小的萧兔兔,也扒在门边,探进一个小脑袋,眨着那双如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怯生生又充满好奇地看着醒来的陈大发,小声说:“大发姐姐,你睡了好久哦,兔兔都想你了。”
此情此景,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浓浓的温情。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是健康状态下的陈大发,以她那混合着“大叔灵魂”的豪爽不羁和古灵精怪,绝对是团队里的折腾王,谁都未必是她的对手。但现在,处于虚弱状态的她,只能无奈地沦为被大家关心(以及被尼克“欺负”)的对象。
但这恰恰是最真实、最宝贵的团队情谊。在经历了迪拜的生死考验与道德挣扎后,能够看到伙伴安然醒来,能够重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这份失而复得的平凡快乐,在这末日般的背景下,显得如此璀璨夺目,足以抚平一切创伤,照亮前行的道路。Amadea号承载着的,不仅仅是归家的希望,更是这个小小团队,在废墟之上,重新燃起的、名为“团结”的温暖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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