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点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劫后余生的死寂。那阴影怪物虽被惊走,但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恐怖意志,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乔峰拄着旁边的管道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鲜血再次染红了前襟。虚竹急忙上前,不顾自身消耗,再次将精纯的北冥真气渡入他体内,勉强稳住那摇摇欲坠的伤势。
“大哥…”段誉看着乔峰惨烈的模样,眼圈发红。
“无妨…”乔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穿透昏暗,死死盯住节点下方那个唯一的、散发着更浓郁黑暗与邪恶气息的出口——那是一个被撕裂的、边缘不规则的大型管道破口,仿佛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撑开,暗红色的光芒从中隐隐透出,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
“下面,就是一切的终点了。”乔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与腐臭的空气似乎也无法让他动摇分毫,“慕容复,还有那鬼东西,都在下面。”
他挣脱虚竹的搀扶,一步一顿地走向那破口。步伐虽蹒跚,背影却依旧如山岳般沉稳豪迈。
段誉和虚竹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立刻紧随其后。朱建军压下心中的寒意,握紧幽蓝晶体,快步跟上。晶体持续传来高频警报:「…下方能量反应指数级攀升…邪能污染浓度超过临界值…检测到强大的、扭曲的生命融合信号…极度危险!」
从那破口向下望去,看到的并非冰冷的机械结构,而是一片难以名状的、如同生物腹腔般的恐怖景象!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空间的“墙壁”不再是金属,而是蠕动的、布满粗大血管和神经束的暗红色肉壁!肉壁上镶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晶体碎片,正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散发出邪异的暗红光芒。整个空间都在缓慢地、有规律地收缩和舒张,如同一个活着的巨物在呼吸!
空间的中心,是一个由无数粗壮能量管线、枯萎的尸骸、扭曲的金属以及跳动血肉共同缠绕、融合而成的巨大核心!那核心如同一个畸形的心脏,剧烈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肉壁空间随之震颤,并发出那种低沉而邪恶的嗡鸣声。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巨大核心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大半身躯已被暗红色的、如同珊瑚或树根般的诡异物质包裹、吞噬,与下方的核心连接在一起,无数能量流和物质正通过那些“根须”在其与核心间疯狂交换。只剩下小半张脸和一只手臂还勉强保持着人形。
那是慕容复!
他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一半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另一半却洋溢着一种癫狂的、迷醉的、非人的狞笑,那只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手掌中,正紧紧抓着一块不断搏动的、如同真正心脏般的暗红晶体,道道邪异的力量正从中涌入他的身体。
“力量…无穷的力量…”慕容复破碎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充满了狂热,“复兴大燕…不…远远不够…我要成为…神…”
他似乎已经完全迷失,与那邪恶核心融为一体,成为了它的一部分,甚至…一个正在成长的“肿瘤”。
而在那巨大核心的最深处,四人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意志正在缓缓苏醒。刚才那扫过的意念,仅仅是祂无意识的波动。祂的目光,似乎正透过慕容复那半人半鬼的躯壳,漠然地“看”着闯入者。
“慕容复!”乔峰声如雷霆,在这诡异的空间中炸响,“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不醒来!”
慕容复那迷醉狂笑的半张脸勐地一僵,似乎被这熟悉的喝声触动了一丝残存的意识,显露出一瞬间的挣扎和迷茫。但下一秒,那痛苦的一半脸庞勐地扭曲,发出了非人的嚎叫,而狂笑的一半则彻底占据了主导!
“乔…峰?!还有你们这些蝼蚁!”慕容复发出混杂着本身音调和某种低沉共鸣的怪声,“来得正好!成为‘主’苏醒的第一份养料吧!”
他那只未被吞噬的手臂勐地一挥!
霎时间,周围蠕动的肉壁勐地破裂,数十条之前遭遇过的那种阴影怪物,混合着更多形态怪异、由血肉和晶体拼凑而成的魔物,如同潮水般涌出,发出刺耳的嘶嚎,扑向四人!
同时,下方那巨大核心搏动加剧,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邪恶威压降临,试图直接冻结他们的行动,碾碎他们的意志!
“小心!”乔峰强提最后内力,降龙掌力轰然拍出,将最先冲到的几头魔物震退,但他自己也身形一晃,伤势再次加重。
段誉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六脉神剑纵横切割,剑气虽能伤到那些魔物,却难以瞬间致命,反而被更多的怪物围困。
虚竹将北冥真气催谷到顶峰,周身佛光缭绕,掌影翻飞,牢牢护在乔峰身前,将扑来的魔物不断震飞,但那些魔物悍不畏死,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朱建军则依靠晶体不断预判攻击轨迹,惊险地躲避着攻击,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与晶体疯狂交流:「扫描核心弱点!扫描慕容复的连接点!任何可以打破现状的方法!」
「…分析中…核心受‘祂’意志保护,强度极高…慕容复已成为核心能量输出端口之一…强行攻击可能引发能量爆炸…」 「…检测到慕容复手中‘心核’为关键能量调控器…但其与核心连接已深度固化…」 「…唯一可行方案:尝试利用‘密钥’(幽蓝晶体)最高权限,强行介入能量循环,逆向净化或过载核心…成功率未知…风险极高…」
就在此时,慕容复似乎察觉到了朱建军的意图,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意志察觉到了幽蓝晶体的威胁。
“那东西…交出来!”慕容复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核心勐地射出一道暗红色的能量触须,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朱建军面前,直刺他手中的幽蓝晶体!
这一击快得超乎想象,蕴含的邪恶力量更是远超之前所有攻击!
“朱兄弟!”乔峰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已不及!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一道身影猛地将朱建军推开!
是虚竹!他一直在分神关注全场,此刻竟以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挡在了那道暗红触须之前!
噗嗤!
触须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虚竹的护体佛光,贯穿了他的肩胛!一股恐怖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邪能瞬间涌入他体内!
“三弟!”乔峰和段誉同时发出悲愤的怒吼!
虚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但他眼中佛光不减反增,竟勐地用自己的血肉和北冥真气死死锁住了那道触须,厉声道:“就是现在!朱兄弟!”
无需多言!朱建军眼中闪过决绝,趁着虚竹以重伤代价创造的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全身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幽蓝晶体,将其对准那被暂时固定的暗红触须,发出了最强的指令:「最高权限指令!逆向能量冲击!目标:核心!」
幽蓝晶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精纯、冰冷、秩序的力量沿着那暗红触须,以惊人的速度反向冲向下方的巨大核心!
“不!!!”慕容复发出了惊恐与愤怒的混合咆哮!
轰——!!!
整个血肉核心空间勐地剧烈震动起来!暗红与幽蓝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核心内部发生了疯狂的冲突与爆炸!
核心表面的血肉纷纷炸裂,镶嵌的晶体碎片不断崩碎!慕容复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那些连接他的“根须”剧烈闪烁,仿佛要将他撕裂!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围攻的魔物纷纷掀飞,也将在场所有人震得东倒西歪!
混乱中,朱建军看到慕容复那狂笑的半张脸终于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取代,他抓着那暗红“心核”的手勐地变得僵硬,似乎那心核正在反噬其主!
机会!
朱建军强忍着能量对冲的反噬剧痛,对着离慕容复最近的段誉用尽最后力气大喊:“段公子!打掉他手里的东西!”
段誉闻声,毫不犹豫,将六脉神剑的威力凝聚到极致,不顾自身空门大开,一道凝练至极的少商剑剑气破空而出,精准无比地射向慕容复紧握暗红心核的那只手!
咔嚓!
剑气过处,慕容复的手腕应声而断!那只紧握着搏动心核的断手,连同那暗红晶体,一起向下坠落!
“不!我的力量!”慕容复发出了绝望的哀嚎,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与核心的连接也变得极不稳定。
然而,那坠落的暗红心核并未落入下方的血肉废墟,而是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志托住。
核心最深处,那一直沉睡的意志,似乎因为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端口”和能量调控器,而被彻底激怒了。
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一种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恐怖的凝视,缓缓聚焦在了四人身上。
“蝼蚁…你们…激怒了我…”
古老、冰冷、充满无尽恶意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灵魂深处响起。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几乎都已到了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