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客栈。
此时已值深夜,客栈楼下空荡荡,只有一盏油灯散发着微亮的火光在桌上摇曳,照亮了趴在那里打盹的小二。
四道人影悄然下楼,脚步声惊醒了浅眠中的店小二。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眯着眼问道:\"几位客官,这大半夜的还没歇息呢?\"
李洲轻声应道:\"我们有点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小二也不多问,又重新趴回桌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那客官慢走,路上小心...\"话音未落,鼾声便已响起。
外面夜色如墨,乌云遮蔽了月光,四下一片漆黑。呼啸的冷风如利刃般刮过,惹得沈湘渝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样的鬼天气,连打更人都蜷缩在家里不愿出门。
卫荣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现,他摇摇头,暗自说道自己多疑。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李万金的当铺前。叶长青贴近大门,轻轻叩响。
里头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门开了条小缝。一个伙计警惕地打量着几人,说道:\"我们早就打烊了,几位客官要是当货,明早再来吧。\"
伙计正要关门,李洲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从怀中掏出一枚在丰宁城劫来的玉佩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两下,瞬间便明白了这群人的来意。他将玉佩揣进怀里,打开大门让几人进来,然后探头四下张望,见无人才关上了门。
伙计点燃柜台上的油灯拿在手中,按下柜台下的机关,只听几声“咔嚓”,柜台下的地板便自动挪开,露出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阶。
伙计走到石阶上回头说道:“来我们这销赃的人鱼龙混杂,几位客官若是不想惹麻烦还是遮住面庞得好。”
几人点点头纷纷将脖颈上的布提起遮住面庞跟随伙计走进地下室。
很快走到尽头,是一面石墙,伙计在墙上摸索着,找到一处机关按下,随着石门翻转显露出后面的房间。
灯火通明的石室内,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桌。李万金端坐在主座上,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仔细观察手中的首饰。李万金身后两旁各站着一名黑衣护卫,虽然遮住了面庞看不清容貌,但卫荣立刻感觉到这两人不凡,至少比那烟雨楼的护卫要强得多。
坐在李万金对面的则是一个矮瘦的男人,同样遮住面庞看不清容貌,他后腰横着一把直刀,靠在椅子上默默等待着李万金清点财物。
李万金听到石门处的动静,抬头看去,那伙计谄笑道:“掌柜的,他们也是来‘当货’的。”
李万金打量了几人一眼点点头示意入座。
伙计见此便退出石室关上了石门。
李洲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其余三人则站在他身后。
李洲抬手示意,卫荣会意,将肩上的麻袋放在桌上,倒出里面的财物。刹那间,金光闪闪的珠宝玉器让这石室亮了几分。
那矮瘦的男子也不禁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几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万金笑道:“哟,几位客官看来是宰到肥羊了。暂且稍等,待我先将这位客官的账点清。”
李洲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点头。
等待许久后,李万金身旁的中年男子终于将那矮瘦男子的赃物清点完毕,凑到李万金耳边低言几句,李万金听罢,看着矮瘦男子笑着说道:“这位客官,你这些财物换算成银子共计六百二十两。我按市价的四成给你算,共计是二百四十八两,我给您加二两,一共二百五十两,就当交个朋友,意下如何?”
那矮瘦的男子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成,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市要划得来。”
李万金得到答复,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从后面的箱子拿钱。
只见那护卫从后面的箱子中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枚十两的银子递给那男子。
“诶,这银子我收下,银票对我来说和废纸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换成银子吧。”那男子将银票还给身旁的护卫说道。
李万金笑了笑没有拒绝,令护卫取出两枚一两的金锭(一两金子=一百两银子)递给男子。
那男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的几枚金银,低声嘟囔道:“妈的,杀了他们全家才搜刮到这么点钱。”
李洲几人离得近听了个清楚。卫荣、叶长青、沈湘渝三人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洲则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同样没有说话。
那矮瘦的男子也没着急走,反而坐在椅子上看着李洲他们。
李万金看着李洲笑呵呵说道:“客官,你们的东西有点多,需花费不少时间,还请客官耐心等候。”
李洲点点头说道:“这个倒不急,你且慢慢清点,别算错了。”
李万金笑呵呵说道:“我听说前几天丰宁城的烟雨楼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听人描述这伙强盗是四个人……”
李洲听明白了李万金意有所指,没有反驳反而点点头说道:“哦?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这起案子就是我们干的,我们抢的可都是那达官显贵家里的公子哥儿大小姐。你敢收吗?”
那矮瘦男子听闻忍俊不禁,暗道:“抢劫青楼?挺有意思……”
李万金笑道:“哈哈哈,客官可真是幽默,我既然敢干这行,就没有不敢收的东西,不过毕竟这些货的原主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到时候我再卖的时候难免得罪一些人,而且有识货的人也未必敢收。不说是烫手的山芋,也算是有些麻烦,我以三成五的价格收购,客官可愿意?”
\"三成八。\"李洲讨价还价道,\"我们以后销赃还少不了找你。想必你也清楚,知道我们敢抢劫那烟雨楼就是看不上小钱。\"
\"呵呵,成!那客官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的生意。\"李万金和李洲谈拢后,便吩咐一旁的中年男子开始盘算财物的价值。
那中年男子观察着这些珠宝玉器时,时不时地小声惊呼,然后抬头看一眼李洲,伸出大拇指佩服地说道:\"他们家你都敢抢,真是厉害。\"
待几人快要等得昏昏欲睡时,那中年男子终于清点完毕,凑到李万金耳边低语一番。
李万金点点头看着李洲说道:“这位客官,你们的货已经清点完毕,总价值是五千三百两,按三成八就是两千零一十四两,我给你们两千零二十两,希望以后多多照顾我的生意。”
说完,李万金示意身后的护卫去拿钱。李洲说道:“我们也不要银票,兑钱麻烦。”
李万金点头应允:“没问题!”
那护卫取出两枚十两金锭和两枚十两的金锭,放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中递给李洲。
李洲瞟了一眼小木盒,递回给李万金说道:“这样我们可不好分钱,你把十两的金锭都换成一两的。”
李万金点点头,身后两名守卫将两枚金锭拿回后又取出二十枚一两的金锭放入盒中。
李洲确认无误后递给身后的卫荣。卫荣小心地将木盒收入怀中。
这时,李万金起身,笑容可掬地说道:\"容在下送送几位。\"
几人走到楼上大门前,李万金又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客套话,这才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