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忐忑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厉沐言的脸色。
厉沐言依旧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契约书的边缘，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消的怒意，有被刺伤的痛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沉沉地看着她，看得沐倾颜心里直发毛。
过了几秒，就在沐倾颜以为他要爆发或者直接把她扔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冷调：
“去给我买一套。一模一样的。”
沐倾颜一愣：“啊？一套？不是一件外套吗？”
而且……“这种事情……你叫秦风去做不就好了？他肯定知道牌子尺码……”
厉沐言的眼神陡然一厉，带着无声的压迫感：“你弄丢的，不该你负责？”
沐倾颜被他看得一缩脖子，自知理亏，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行行行！我去！我等会儿就去给你买！保证一模一样！”
她心里哀嚎：纪婉柔！你这馊主意害惨我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她认错态度尚可，厉沐言周身的寒气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丝丝。
但他目光扫过她身上那抹依旧刺眼的、勾勒出惊心动魄曲线的红，眉头又紧紧锁了起来，那股生理性的烦躁和刺痒感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难受，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冰冷又毒舌：“还有，以后不要穿这种衣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寻找一个不那么“侮辱性”但绝对能打击到她的词，最终刻薄地评价道：“……一点都不好看。”
沐倾颜：“！！！”
她瞬间炸了！刚才那点愧疚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外貌攻击打得烟消云散！
说她穿得不好看？！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纪婉柔盖章认证的“战袍”！
她沐倾颜穿红色什么时候失手过？！
“厉沐言！你眼睛是不是……”
她差点骂出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咬牙切齿地反驳，“那我穿连衣裙总行了吧！端庄大方！不碍你眼了！”
厉沐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她穿着优雅连衣裙，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锁骨的画面……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那该死的刺痒感似乎更明显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更加刻薄的挑剔：“连衣裙？也不好看。显得……拖沓。”
沐倾颜气得胸口起伏，裹胸裙包裹下的饱满曲线更加惹眼。
她简直要被这冰山的审美气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穿什么好看？！”
厉沐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难题”。
他眉头紧锁，像是在排除一个又一个错误选项。
最终，以一种极其认真、极其理所当然、却足以让沐倾颜原地爆炸的语气，给出了他的“完美答案”：
“黑框眼镜，白色衬衫，黑色或者灰色西裤。简单，利落。最好看。”
沐倾颜彻底坐不住了！她“噌”地一下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指着厉沐言，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厉！沐！言！你什么审美啊？黑框眼镜？白色衬衫？西裤？！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老学究的风格！还是银行柜员的标配？你让我穿成那样？！你是想让我提前三十年退休吗？！”
她简直要被这奇葩的审美气疯了！
她沐倾颜，居然要穿成性冷淡风？
厉沐言面对她的暴跳如雷，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我这是为你好”的刻板：“你也不年轻了，25岁。不要总穿些不适合自己年龄、花里胡哨的风格。”
他刻意加重了“25岁”和“花里胡哨”。
“25岁？”
沐倾颜感觉自己被狠狠捅了一刀，“25岁怎么了？！风华正茂！倒是你，厉总，27了！又老又沉闷！品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她毫不客气地反击。
厉沐言被她那句“又老又沉闷”噎了一下，随即脸色更冷，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固执：“我就是这么老，这么沉闷。你要习惯。”
言下之意，你爱签不签，反正我就这样。
“我习惯不了！”
沐倾颜气得七窍生烟，抓起自己的手包，“我现在就要回去办公！省得在这里碍您老人家的眼！还污染您高贵的审美！”
她转身就要走，那抹炽烈的红随着她的动作划出耀眼的弧度。
看着她决绝转身、像只愤怒的火烈鸟要离开的背影，厉沐言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冲到了顶点！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最冷漠、最伤人的语气，抛出了最后一击：
“确实碍眼。穿得跟只招摇过市的蜜蜂一样，嗡嗡嗡吵得人心烦。”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沐倾颜的心里！
她猛地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几秒钟的死寂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的愤怒和羞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带着冰冷怒火的妩媚笑容。
她微微歪着头，红唇勾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眼波流转，带着刻意的挑衅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声音又轻又媚，却字字清晰：
“厉总，您这‘厌女症’，看来是病入膏肓，得好好治治了。”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带着节奏感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
“我刚刚穿着这身‘蜜蜂装’上来的时候，您公司那些男职员，可是个个都盯着我看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厉沐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
“哦，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的冰冷，“您说白色衬衫好看？呵，我沐倾颜，从小到大，您不是最清楚吗？”
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身上炽烈的红丝绒，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骄傲和决绝：
“我生来就爱这红色！它才配得上我！至于您说的那种寡淡无趣的白色……”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厉沐言，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像冰珠砸落：
“我看，更适合您那位……前未婚妻林小姐的风格。毕竟，她演起清纯小白花来，可是炉火纯青，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