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滑向十一点。
颜可哭累了，也喝得有点微醺，靠在沐倾颜肩上，眼睛红肿，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蔫蔫的。
就在这时，沐倾颜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
厉沐言：「快十一点了。地址。」
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沐倾颜看着信息，再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状态不佳的颜可，回复道：
「知道了。可可情绪不太好，我陪她再坐会儿，你先睡。」
信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厉冰山”三个字。
沐倾颜无奈地接起：“喂？”
厉沐言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异常安静，显然是在家里：“沐倾颜，十一点了。你是打算在酒吧待到天亮，还是准备明天顶着黑眼圈去公司？”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和……关心？
“我……”沐倾颜刚想解释颜可的情况。
“地址发我。我让秦风去接你们。”
厉沐言直接打断她，下达指令，“或者，我亲自去？”
最后一句，带着点危险的意味。
“不用不用！”
沐倾颜立刻拒绝，她可不想让厉沐言看到颜可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他有机会毒舌刺激可可。
“我……我这就带可可回去。地址你知道的。”
“嗯。”
厉沐言应了一声，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丁点，“快点。门禁时间，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厉管家！”
沐倾颜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心里却因为那句“门禁时间”和他隐含的催促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
这家伙……是在担心她？
她转头对纪婉柔说：“婉柔，厉沐言催了，我得带可可回去了。她这样一个人我不放心。”
纪婉柔点点头：“行，你们快回去吧。我待会儿也走了。可可，听倾颜的，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沐倾颜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颜可走出“半糖”。
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吧里的一些喧嚣。
她刚在路边站定，准备叫车，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们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秦风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沐小姐，颜小姐。厉总让我送两位回去。”
沐倾颜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厉沐言这家伙，嘴上说着让她自己回，行动上倒是……挺快。
她扶着颜可坐进后座。车子平稳地驶离霓虹闪烁的酒吧街，融入城市的夜色中。
颜可靠在车窗上，大概是哭累了也闹够了，很快睡着了。
沐倾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思绪有些飘远。
颜可的失恋，让她也不禁有些感慨。感情这东西，真是复杂又磨人。
喜欢一个人，可以让人变得勇敢，也可以让人变得卑微甚至失去理智……就像颜可的尾随，就像……她自己和厉沐言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厉沐言的短信界面。
那句“门禁时间，记住了”让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回到枫叶别墅，秦风帮忙把半梦半醒的颜可扶进了那间准备好的客房安顿好。
沐倾颜给她盖好被子，调暗了灯光，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厉沐言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
“她睡了？”他放下杂志，目光扫过沐倾颜略显疲惫的脸。
“嗯，折腾累了。”沐倾颜点点头，走到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
厉沐言没说话，起身去开放式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沐倾颜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她喝了一口，感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颜可怎么回事？”厉沐言重新坐下，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沐倾颜叹了口气，把颜可尾随顾琛被拒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顾琛那句“没有女人味”的伤人评价。
厉沐言听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淡淡评价了一句：“愚蠢。” 不知是说颜可的尾随行为，还是顾琛的评价。
沐倾颜本想反驳，但想想颜可的行为确实欠考虑，便也没说什么。
她看着厉沐言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脸轮廓，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喂，厉沐言……你觉得……什么是‘女人味’？”
厉沐言闻言，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又似乎有些别的意味。
他的视线从她微乱的发丝，滑过她因为疲惫和微醺而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再到她握着水杯、纤细却并不柔弱的手指，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好友伤心而带着忧虑，却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上。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沐倾颜以为他又要毒舌或者干脆不回答时，他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知道。”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着她，补充道，“但至少，不是靠尾随和哭闹能有的东西。”
他的答案出乎意料的……正经？
甚至带着点……说教的意味？但沐倾颜却莫名觉得，这比他直接评价顾琛或者颜可，更让人……安心？
她撇撇嘴：“嘁，说了等于没说。”
厉沐言没理会她的吐槽，站起身：“很晚了，去休息。”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明天颜家那边，需要我打招呼吗？”
沐倾颜摇摇头：“暂时不用。让她自己缓缓吧。”
“嗯。”厉沐言应了一声，没再多言，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
沐倾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温热的水杯。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颜可的哭声、酒吧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但此刻，一种奇异的宁静包裹着她。
她放下水杯，也起身走向自己的客房。经过主卧紧闭的房门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厉沐言那句“不知道”，和他最后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