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探索者”号对抗着那来自无底深渊的恐怖吸力,如同逆流而上的鲑鱼,艰难地沿着近乎垂直的断崖壁缓缓下沉。每一米的下潜,都伴随着船体金属更剧烈的呻吟和能量护盾更刺眼的闪烁。压力读数早已超过了常规探测器的上限,柳若曦只能通过船体结构应力数据和能量消耗来估算,结论是——他们正处于一个连现存科技理论都难以解释的超高压环境!
舷窗外是永恒的黑暗,只有探测器那微弱的光芒,偶尔能照亮一些附着在崖壁上的、散发着惨白或幽蓝磷光的奇特菌类和矿物结晶,它们扭曲的姿态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陈小胖已经彻底放弃了看窗外的念头,他紧紧抱着保温杯,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蛮牛则瞪大了眼睛,试图从那片黑暗中找出点什么能砍的东西,可惜一无所获。
李云霄的灵识不敢再轻易外放,那无形的“尖刺墙壁”无处不在,守护着这片禁忌之地。他只能通过“大聪明”越来越强烈的反应来感知方向。小家伙此刻安静了下来,不再狂躁,但身体内的七彩荧光却如同呼吸般规律地明灭,与下方某个存在的共鸣达到了顶峰,仿佛在隔着无尽黑暗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深度……无法精确测量,根据能量衰减模型估算,已超过一万两千米……”柳若曦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们正在穿过一层极其强大的能量屏蔽场,外部通讯完全中断,连‘普罗米修斯’号的残响信号也消失了。”
突然,一直平稳下沉的潜航器猛地一滞,仿佛撞入了一层粘稠的胶质中!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所有仪表的指针都在疯狂摆动!
“我们穿过了某种界面!”柳若曦惊呼,“能量读数发生剧变!”
舷窗外的景象,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黑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梦幻般的……光海!
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如同水母般的巨大发光体,悠闲地漂浮在清澈得不可思议的海水中。它们的体积堪比小型潜艇,半透明的身体内部,隐约可见复杂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金色光路在缓缓流淌。这些“光明水母”照亮了整个空间,使得这里如同海底的白昼。
更令人震惊的是下方!断崖在此处戛然而止,下方并非想象中的无底深渊,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建立在海底之上的……城市废墟?!
不,那不仅仅是废墟!
那是一座风格极其奇异的城市!建筑并非由砖石或金属构成,而更像是某种巨大的、依旧存活的生物骨骼与发光珊瑚、水晶般的结构共生融合而成!高耸的螺旋塔楼如同某种巨兽的肋骨,表面覆盖着流淌着能量光华的肉质薄膜;圆顶的建筑像是一颗颗仍在微微搏动的巨大心脏;纵横交错的街道,则仿佛是某种庞大生物的血管网络,其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液态的光!
整座城市都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精纯的能量波动,与之前感受到的混乱怨力截然不同!它安静地坐落在海底,大部分区域都完好无损,甚至有些建筑内部还闪烁着灯光,仿佛只是沉睡了,随时可能苏醒。
“这……这是什么地方?”陈小胖透过舷窗,看着这超出理解范围的景象,张大了嘴巴,连害怕都忘了。
“归墟……难道不是吞噬一切的无底洞吗?怎么会有……一座城市?”蛮牛也傻眼了,他想象中的归墟应该是妖魔巢穴,而不是这般……神圣而诡异的景象。
“能量特征分析……与‘寂灭星核’碎片,以及那些陶俑战士,有部分同源,但更加古老、纯粹和……‘有序’。”柳若曦快速操作着仪器,语气中充满了震撼,“这座城市……是活的!它在呼吸,它在运转!虽然极其缓慢,但它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生命体或者说……生态圈!”
“大聪明”变得异常温顺,它用触手轻轻触碰着生态箱的玻璃,发出柔和的“咕噜”声,仿佛在向这座沉睡的城市打招呼。
“‘失落之民’的城市?”李云霄心中巨震,玄龟真人提到的上古失落之民,难道就居住在这样的地方?那艘神秘的“方舟”,是否就来自这里?
“深渊探索者”号缓缓下降,悬浮在这座奇迹之城的边缘。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其宏伟与不可思议。那些发光的“血管”街道中,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如同幽灵般的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是这座城市曾经的居民留下的残影?
“检测到多个高强度能量源位于城市中心区域!”柳若曦指着屏幕上的几个耀眼光点,“其中一个的能量波动……与‘大聪明’体内的星核碎片共鸣最为强烈!”
目标就在城市中心!
“小心靠近,保持隐蔽。”李云霄下令。这座活着的城市充满了未知,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居民,或者……其他的守护者。
潜航器如同一条谨慎的游鱼,沿着那些发光的“血管”街道,悄无声息地向城市中心滑去。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奇景:由发光珊瑚构成的、如同花园般的区域;漂浮在半空中的、不断变换形状的水晶簇;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商店或者住所的建筑,里面依稀能看到一些凝固在时光中的生活痕迹。
这里的一切,都显示这里曾经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而且是一种与地球科技树截然不同的、基于生物和能量技术的文明。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中心区域时,异变再生!
前方街道拐角处,突然转出了一队……卫兵?
那不是IbRc的人,也不是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个个身披古朴骨质铠甲、手持由某种发光水晶打造的长戟的……人形生物?他们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毫无表情,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玉石光泽,双眼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他们行动无声,步伐整齐划一,周身散发着与这座城市同源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能量波动。
是这座城市的守卫?他们……还活着?
那队守卫显然也发现了不速之客。“深渊探索者”号的外形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为首的一名守卫抬起手,他手中的水晶长戟顶端亮起柔和却充满警告意味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潜航器!
“警告!遭到未知力场禁锢!动力下降70%!护盾能量急速消耗!”柳若曦急促地汇报。
“准备战斗!”蛮牛立刻握紧了战斧。
“等等!”李云霄阻止了他。他感受到那股力场虽然强大,却并无杀意,更像是一种……询问和警告。
他尝试着用灵识,携带着一丝“太初导引术”的平和意念,以及“大聪明”散发出的、与这座城市同源的气息,缓缓接触那股力场。
“我们并无恶意,只为寻找‘界门之匙’,阻止灾难降临。”
那为首的守卫动作微微一顿,毫无波澜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疑惑。他手中的长戟光芒闪烁了几下,那股禁锢力场稍微减弱了一些。
就在这时,城市中心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紧接着,一道粗大的、混合着血红色怨力和土黄色煞气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搅动了整个城市平静的能量场!
那些发光的“血管”街道剧烈闪烁,许多建筑表面的肉质薄膜剧烈抽搐,整座城市仿佛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是IbRc!他们果然先到了一步,而且似乎在用暴力手段,强行激发或者破坏着什么!
那队城市守卫的脸色(如果那能称之为脸色的话)终于变了!他们不再理会李云霄等人,齐刷刷地转身,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光柱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和IbRc不是一伙的!”陈小胖惊呼。
“跟上他们!”李云霄当机立断,“IbRc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界门之匙’!”
“深渊探索者”号挣脱了残余的力场,引擎全开,紧随着那些守卫流光,冲向城市中心。越靠近中心,能量乱流就越发狂暴,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属于“噬魂魔尊”的污秽气息!
一场围绕着“界门之匙”、关系到两个世界命运的最终争夺战,就在这座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活体城市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