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又是网吧！”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掼在厚重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学校里倒数，成天就知道玩那个破游戏！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玻璃碎片和烟灰溅得到处都是。
刘芸被吓得一哆嗦，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冲过去抓住丈夫的胳膊，哭着哀求：“老丘！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我吓着他？你看他有一点被吓着的样子吗？”丘为国怒极反笑，指着丘山，“你看看他！我在这发火，他跟个没事人一样！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管不了你了！”
丘山确实没有害怕。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暴怒的父亲和垂泪的母亲。前世的他，在职业生涯的低谷期，也曾面对过无数的指责和质疑。但没有任何一种，比得上此刻父母眼中那种混杂着失望、愤怒、痛心和无力的复杂情绪。
他理解他们。
一个曾经让他们骄傲的儿子，初中时成绩优异，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可自从迷上电脑游戏，一切都变了。成绩一落千丈，性格也变得孤僻、叛逆。在他们眼里，儿子的人生正在滑向深渊。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像原主那样，用沉默或嘶吼来对抗。
他只是平静地迎着父亲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
“爸，妈。”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激动的丘为国和哭泣的刘芸都愣住了。
“给我一次机会。”丘山说，“也给你们自己一次机会。”
丘为国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冷笑一声：“机会？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哪次你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的保证，现在连个屁都不值！”
“这次不一样。”丘山摇了摇头，“我们立个字据。”
“期中考试，还有一个月。”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考到年级第一。如果我做到了，你们以后不要再干涉我打游戏。只需要……观察我。”
“观察？”丘为国皱起眉头。
“对，观察我能不能靠它，闯出一条路来。”丘山眼神清澈，“如果我做不到，我这台电脑，你们砸了也好，卖了也好，随你们处置。从今往后，我保证再也不碰游戏一下，老老实实读书，考个三本大学，然后找个班上，安安分分过一辈子。”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丘为国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他想过儿子会哭闹，会顶嘴，会认错，但他从没想过，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荒谬到可笑的赌约。
年级第一？
就凭他？一个常年七百五十名开外的学渣？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刘芸也止住了哭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她觉得儿子是不是被刺激得神志不清了。
“小山，你……你别说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丘山的语气异常坚定，“爸，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次？”
丘为国死死地盯着儿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和心虚，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沉静和自信，深邃得像一潭古井，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这小子……是认真的？
他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最后的反抗？还是真的有什么依仗？
丘为国的心乱了。他戎马半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儿子。
年级第一……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如果真的能做到，那说明儿子浪子回头了，别说让他打游戏，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办法去摘。
可如果做不到……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赌局。
“好！”丘为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年级第一！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后，我要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你的名字在第一个！少一个名次，都不算！”
“到时候，你要是做不到，我亲手把你的电脑从窗户扔下去！”
“一言为定。”丘山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心情复杂到极点的夫妻二人。
第二天清晨，丘山踏入江城一中校门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周围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他听来，都像是被放慢了的音轨，每个人的口型和发音都清晰无比。
他能轻易地从嘈杂中分辨出远处篮球场上篮球砸地的声音，和更远处教学楼里传来的早读声。
这就是顶级意识和反应力结合的产物——对环境信息的超强捕捉能力。
他穿过人群，走向高二（七）班的教室。一路上，不少学生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快看，那个网瘾少年又来了。”
“听说他昨天又被班主任请家长了，这次好像闹得挺大。”
“可惜了，初中还是个学霸呢，现在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对于这些议论，丘山充耳不闻。
他前世站在世界之巅，听过亿万人的欢呼，也承受过铺天盖地的谩骂。这点校园里的风言风语，对他来说，连噪音都算不上。
他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个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头发用发胶抓得根根分明的高大男生就带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来人是赵峰，班里的体育委员，也是校《无畏契约》战队的队长。家里有钱，游戏打得在学生里算顶尖，向来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眼高于顶。
赵峰一脚踩在丘山前座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神吗？听说你昨天又去网吧通宵了？怎么，又掉回黑铁了？”
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
丘山沉迷游戏，技术却烂得一塌糊涂，在同学之间早就不是秘密。赵峰最喜欢拿这件事来羞辱他，以此彰显自己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