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山谷中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然而,凌谕却并未真正沉睡。他盘膝坐在靠近谷口的位置,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扩散开来,笼罩着整个山谷以及更远的地方。那丝从落星镇方向传来的、带着寂灭意味的微弱波动,如同芒刺在背,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万籁俱寂。凌谕紧闭的眼眸骤然睁开,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来了!
几乎就在他睁眼的瞬间,山谷两侧的密林中,猛地传来数道低沉而充满暴戾气息的嘶吼!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几道庞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冲破晨雾,带着腥风直扑山谷中心的篝火残烬!
那是三头形如巨蜥、却生着骨刺犄角的凶兽!它们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甲,双目赤红,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气息凶悍,赫然都有着接近道术境初期的实力!显然,是被山谷中生灵的气息,或者更可能是被凌谕等人身上残留的、来自陨星山脉的特殊能量波动所吸引而来!
“敌袭!”凌谕低喝一声,身形已然如电射出,迎向冲在最前方的那头凶兽。他拳掌齐出,混沌之力涌动,看似声势浩大,与那凶兽硬撼在一起。
轰然巨响中,气浪翻卷。那凶兽被震得倒退数步,发出愤怒的咆哮。而凌谕,竟也“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气息也“剧烈起伏”,仿佛这一击消耗巨大,甚至牵动了旧伤。
“凌谕!”妍小妤惊呼一声,脸上写满了担忧,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凌谕“艰难”地稳住身形,朝她吼道,声音带着“急促”和“虚弱”,“保护好自己!”
与此同时,另外两头凶兽也已扑到近前,一头冲向刚刚被惊醒、还有些茫然的墨渊和林清瑶,另一头则狡猾地绕开凌谕,直扑向看似最“柔弱”的妍小妤!
“找死!”墨渊见状,怒吼一声,顾不上多想,体内狂暴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他一步踏出,便挡在了林清瑶身前,那只受伤未愈的拳头裹挟着炽热的气浪,毫无花哨地砸向扑来的凶兽!这一刻,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权衡利弊,只有保护身后之人的本能!
而另一边,面对扑向妍小妤的凶兽,凌谕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看似“力有不逮”,无法及时回援,只能“焦急”地大喊:“小妤小心!”
然而,就在那凶兽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妍小妤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无形无质的阴阳二气,早已在凌谕的暗中操控下,如同最坚韧的丝网,悄无声息地萦绕在妍小妤周身。那凶兽的利爪碰触到这层阴阳二气,就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攻击轨迹也被微微带偏,堪堪从妍小妤身侧划过,只带起一阵劲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妍小妤惊魂未定,但她心思玲珑,瞬间便察觉到了那微妙的保护。她看向凌谕,只见他虽面露“焦急”,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一丝狡黠。她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家伙又在演戏!她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配合地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连连后退,将“弱势”扮演得淋漓尽致。
此刻,战场中心变成了两处。
一处是墨渊与那头凶兽的激烈搏杀。墨渊状若疯虎,将林清瑶牢牢护在身后,拳脚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蕴含着崩山裂石的力量。他虽然受伤,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悍勇无比,竟与那凶兽打得难分难解。林清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而充满安全感的背影,感受着他战斗时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和那股不顾一切保护她的决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她不再只是被动地看着,开始尝试调动体内恢复不多的灵力,指尖凝结出淡淡的清辉,看准时机,辅助墨渊进行干扰和牵制。她没有说话,墨渊也没有回头命令她,但两人的配合却出乎意料地默契。她的一道清辉总能恰到好处地落在凶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而墨渊的狂暴攻击也总能及时为她挡下所有可能的危险。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与依赖,在生死搏杀中悄然建立、迅速升温。
另一处,则是凌谕“苦苦支撑”的局面。他面对那头最强的凶兽,显得“左支右绌”,混沌之力的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碰撞都让他“身形摇晃”,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自然是逼出来的)。他将大部分心神都用于暗中操控阴阳二气保护妍小妤,以及……观察墨渊和林清瑶那边的进展。
看到墨渊如同护犊的雄狮般将林清瑶挡在身后,看到林清瑶从最初的惊慌到渐渐冷静并开始辅助,看到他们之间那越来越流畅的配合和眼神交汇中难以掩饰的关切,凌谕心中暗自点头。时机差不多了。
又“勉强”硬接了凶兽一记重击,凌谕“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依旧是假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再也爬不起来了。
“凌谕!”妍小妤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是演戏,但看到他“吐血”倒地,心还是揪了一下。她惊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凌谕用眼神严厉制止。
而这一幕,也极大地刺激了墨渊和林清瑶。
“老弟!”墨渊目眦欲裂,看到凌谕“重伤”,一股狂暴的怒火直冲头顶!他狂吼一声,攻击瞬间变得更加疯狂不要命,硬生生以受了一记爪击为代价,一拳轰碎了面前凶兽的头颅!
紧接着,他毫不停歇,转身就扑向与凌谕对战的那头凶兽,双目赤红:“畜生!纳命来!”
林清瑶也是脸色煞白,但她强忍着恐惧,紧随墨渊之后,将所有的灵力都凝聚起来,化作一道纯净的净化光束,射向那凶兽,试图干扰它的行动。
在墨渊疯狂的攻击和林清瑶的辅助下,剩下的那头凶兽很快也伤痕累累,最终被墨渊一记重拳轰穿了心脏,轰然倒地。
战斗结束,山谷中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味。
墨渊喘着粗气,身上添了几道新伤,但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冲到凌谕身边,焦急地扶起他:“老弟!你怎么样?!”
林清瑶也快步跟上,眼中满是担忧。
凌谕“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墨渊焦急的面孔和林清瑶关切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得逞的欣慰。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死不了……就是,有点脱力……”
就在这时,他脸上那逼真的疲惫和苍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气息也瞬间恢复了平稳悠长,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垂危的样子?
墨渊扶着凌谕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然后慢慢转化为错愕,紧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是一种被戏弄后的恼羞成怒!
他瞪着凌谕,嘴巴张了张,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又耍老子?!”
凌谕微微一笑,从容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扫过并肩站在一起、因为刚才共同御敌而距离不自觉拉近了许多的墨渊和林清瑶,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你们配合得不是挺好吗?天衣无缝。”
墨渊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清瑶。林清瑶也正好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触,都想起了刚才战斗中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彼此守护的瞬间,脸颊同时一热,又迅速移开目光,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却已悄然生根。
墨渊这才彻底明白过来,凌谕这厮,根本就是故意装成不敌,创造出险境,来逼出他和林清瑶之间的……那种东西!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算计了,但看着身边女子微红的侧脸,心中那股怒火却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点甜意的窘迫。
“你……你小子……”墨渊指着凌谕,哭笑不得,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笑骂,“真他娘的是个坑货!”
妍小妤这时也走了过来,忍俊不禁地白了凌谕一眼,然后亲昵地挽住林清瑶的胳膊,低声笑道:“清瑶姐,刚才墨渊大哥保护你的样子,好英勇啊!”
林清瑶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得说不出话来。
墨渊闻言,更是尴尬地挠着头,嘿嘿傻笑。
晨光彻底驱散了山谷的雾气,照耀在四人身上。经历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危机后,有些东西,已然不同。凌谕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虽然手段有点“坑”,但结果,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