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谕的身影在茫茫冰原上一次次闪烁,每一次空间跳跃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黑袍人那诡异而强大的身影,以及对方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影……蚀……钥匙……归于一体……”
这些词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带来强烈的不安。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收集这些天地灵宝的行为,似乎正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陷阱之中。然而,妍小妤那日渐微弱的生机,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让他别无选择。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必须闯过去!
“必须更快!”凌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强行催动混沌本源,不顾经脉传来的灼痛感,将遁速提升到极致,朝着北境极北之地——永夜冰窟的方向,亡命飞驰。
与此同时,在凌谕无法感知的、一片完全由扭曲阴影和死寂法则构成的奇异空间内。
那道身披黑袍的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周围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冰冷。他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成为了寂静本身。
忽然,他那仿佛亘古不变的身影,微微颤动了一下。笼罩在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两道无形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遥遥“望”向了凌谕离去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望”向了冰原深处,那个仍在沉睡的白发少女。
“小……妤……”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的沙哑音节,从他口中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某种被尘封了万古的禁忌,让这片死寂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黑袍之下,那只苍白的手掌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为什么……会是……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挣扎、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悔恨?“明明……已经……斩断了……所有……”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周身那冰冷的死寂气息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灵魂深处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
“不……不能……想起……那是……毒……”他猛地抱住了头,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抗拒与痛苦。
然而,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完全关闭。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一片开满混沌青莲的仙境……一个巧笑倩兮、眼眸清澈如星的青衫少女……她银铃般的笑声……她依偎在一个模糊身影旁的温暖……还有……最终那撕心裂肺的别离……以及……他自己亲手斩下……那断绝一切因果的……一剑!
“啊——!”
黑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周身的阴影剧烈翻腾,死寂法则都开始变得不稳定!那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要崩溃!
两行冰冷的、近乎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地从他兜帽下的阴影中滑落,滴落在虚无的空间中,瞬间冻结成两颗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冰晶。
那是……泪。
属于这具早已被死寂和冰冷浸透的躯壳,本不该存在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他蜷缩在黑暗中,声音沙哑而破碎,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在向某个遥远时空中的存在忏悔。“我……别无选择……为了……阻止‘蚀’……必须……斩断……所有……牵挂……”
“可是……为什么……你还会出现……为什么……会是他来守护你……”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迷茫和痛苦。“这……就是……因果的……报复吗……”
良久,黑袍人才缓缓平静下来,周身的阴影重新归于死寂。他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变得更加深邃冰冷。那两滴泪痕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计划……不能变……”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漠然,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决绝。“‘钥匙’必须集齐……‘蚀’必须降临……然后……由我……来终结一切……”
“至于你……小妤……”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这一次,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残忍的期待,“或许……你的牺牲……能让他……真正明白……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必须背负的……宿命……”
阴影蠕动,他的身影缓缓融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那片永恒的死寂,以及那两句蕴含着无尽悲凉与残酷的低语,在虚无中回荡。
北境极北,永夜冰窟。
这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天空永远是低沉的黑灰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死寂和寒冷。大地被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玄冰覆盖,坚硬胜过精钢。凛冽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刀刃,切割着一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连灵魂都能冻结的极致寒意。
凌谕的身影出现在冰窟入口处的一座巨大冰峰之上。即便有混沌之气护体,他也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寒意正疯狂侵蚀着他的防护,体内的伤势在这极寒环境下,似乎都变得有些凝滞。
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洞口边缘的冰层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不断向外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流。这就是永夜冰窟的入口,传说中连光线都会被吞噬的绝地。
“太阴寒玉芝……至阴至寒之宝,唯有在此地极阴眼处方能孕育。”凌谕回忆着林清瑶的叮嘱,眼神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冰窟深处,隐藏着比太阳神山更加危险的气息。
没有犹豫,凌谕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
一入冰窟,温度骤降!如果说外面是极寒,那么里面就是绝对的死寒!四周并非一片漆黑,冰壁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奇异冰晶,提供着微弱的光线,却更添几分阴森诡异。脚下是光滑如镜的万年玄冰,深不见底。刺骨的寒意如同活物般,不断试图钻透混沌防护,侵蚀他的身体和神魂。
凌谕将神识扩散开来,却惊讶地发现,在这冰窟之中,神识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探查到周围百丈范围。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能量,干扰着感知,让人极易迷失方向。
他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潜行,沿途看到了许多被冻结在冰层中的奇异生物骸骨,有些甚至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显然生前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却都陨落于此。
越往深处,寒气越重,冰道也变得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偶尔会有一些由极致寒气凝聚而成的“冰魅”袭击,形如鬼魅,能冻结灵力,但在凌谕的混沌剑气下,皆被轻易斩灭。
不知过了多久,凌谕终于抵达了冰窟的最深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冰湖,湖面平滑如镜,却散发着比周围更加恐怖的寒意。湖中心,有一小块凸起的黑色礁石,礁石之上,生长着一株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黑玉雕琢而成的灵芝。灵芝表面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散发出精纯无比的太阴寒煞之气,正是太阴寒玉芝!
然而,凌谕的目光却瞬间凝重起来。因为在那株寒玉芝的旁边,冰湖之上,正盘踞着一头体型庞大、形似巨蜥、全身覆盖着钻石般璀璨冰甲的生灵!这头生灵仿佛与整个冰湖融为一体,气息晦涩深沉,竟然达到了化神后期的层次!而且,其散发出的寒意,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诡异特性!
“人类……离开……否则……永恒冰封……”巨蜥睁开冰冷的竖瞳,发出低沉的精神波动,充满了警告。
凌谕深吸一口气,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缓缓抬起手,混沌开天剑再次凝聚。
“此物,我要定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然消失,下一刻,一道撕裂虚空的灰色剑罡,已朝着冰甲巨蜥当头斩下!
大战,瞬间爆发!混沌与极寒,在这永夜冰窟的最深处,展开了激烈的碰撞!冰湖沸腾,冰窟震颤!
而远在不知名阴影空间中的黑袍人,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边的能量波动,发出了一声无人听闻的、意味难明的叹息。
“加速吧……棋子……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