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渐浓的夜色与漫天星辉,凌谕与妍小妤携手回到了城主府。府门前的守卫见到城主与夫人归来,且两人神情温和,气息交融,再无前几日的压抑与疏离,无不暗暗松了口气,恭敬行礼。
刚踏入内府庭院,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如同乳燕投林般飞扑过来,带着清脆的欢呼:“爹爹!娘亲!你们回来啦!”
正是凌玥。小丫头显然等了许久,冰蓝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一手拉着爹爹的衣角,一手抱住娘亲的腿,仰着小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她敏锐地感觉到,爹爹和娘亲之间那种让她不安的冰冷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暖的、让她安心的感觉。
妍小妤弯腰将女儿抱起,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道:“玥儿乖,有没有听冰莲姐姐的话?”
“有!玥儿可乖了!还画了画等爹爹娘亲回来呢!”凌玥用力点头,献宝似的说道。
凌谕看着妻女相拥的温馨画面,混沌色的眼眸中漾开温柔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温声道:“好,待会儿爹爹和娘亲一起看玥儿的画。”
这时,冰莲和林清瑶也闻讯走了过来。冰莲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眼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林清瑶则直接得多,她上下打量了凌谕和妍小妤一番,尤其是多看了几眼凌谕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不少的气色,以及妍小妤眉宇间消散的愁容,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打趣道:“哟,这是去哪儿‘微服私访’,感情回温了?看来效果不错嘛!”
妍小妤被她打趣得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将怀中的凌玥抱得更紧了些。凌谕则是对林清瑶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有些经历,无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
一家人简单用了些清淡的晚膳。席间,凌玥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的趣事,妍小妤温柔应和,凌谕虽话不多,但目光始终追随着妻女,偶尔给妍小妤夹些她爱吃的菜,气氛温馨而融洽。劫后余生的团圆,让这顿寻常的家宴显得格外珍贵。
膳后,凌谕陪着妍小妤和凌玥在庭院中散了会儿步,看着女儿在星光下追逐流萤,听着妻子在身边轻声细语,他心中那片因放逐之地和未来幻象而冰封的角落,仿佛也被这人间烟火气渐渐融化。守护眼前这一切,便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待凌玥玩累了,被冰莲带去安歇后,凌谕陪着妍小妤回到了寝殿。
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淡淡香息。妍小妤经过这一日的奔波与情绪起伏,确实有些倦了,脸色透出些许疲惫。
“累了吧?早些休息。”凌谕扶她在软榻边坐下,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的混沌仙力,轻轻渡入她体内,为她梳理着有些紊乱的气息,滋养着疲惫的神魂。
妍小妤舒适地闭上眼,感受着那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凌谕,带着一丝担忧:“谕,你的伤……真的不要紧了吗?别再为我耗费心力了。”
凌谕收回手,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手,唇角微勾:“放心,丹药之力仍在持续发挥作用,我的本源已初步稳固,些许损耗无碍。倒是你,需要好好静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如雪的长发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坚定,“小妤,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法,让你恢复如初。”
妍小妤闻言,心中一暖,却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与满足:“谕,不必强求。能像现在这样,你和玥儿都好好的,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这白发……就当是个纪念吧,纪念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些日子。”她说着,伸手轻轻拂过自己的白发,语气中并无太多伤感,反而有种历经风雨后的释然。
凌谕却握紧了她的手,混沌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不,一定要恢复。我要我的小妤,完完整整,健康快乐。”这不是执念,而是承诺。
妍小妤知道他的性子,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多言,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呵护与爱意。
待妍小妤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后,凌谕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他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许久,才悄然起身。
他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转身走进了寝殿相连的、他专属的书房。
书房内,四壁皆是直抵穹顶的巨大书架,上面陈列着无数玉简、古籍、兽皮卷轴,有些甚至散发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这些是他漫长岁月中收集的典籍,包罗万象,从星海星图到上古秘闻,从功法秘籍到丹方药典,无所不有。
夜明珠的光芒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凌谕走到靠窗的一张宽大紫檀木书案前坐下。书案上,除了文房四宝,还散落着几卷明显近期被频繁翻阅的、材质特殊的古老卷轴。
他需要查阅资料。一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九转混沌还源丹”的后续温养之法,以及如何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其药效,尽快恢复实力。二是……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治愈妍小妤本源亏损、让她青丝复生的方法。“九转混沌还源丹”虽能救命,却无法逆转生机流逝造成的表象。他必须找到更根本的解决之道。
凌谕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混沌色的眼眸中恢复了一片清明与专注。他伸出手,指尖在一卷散发着淡淡混沌气息的暗金色兽皮古籍上轻轻一点。那古籍仿佛有灵性般,自动悬浮而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上面铭刻的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流动的、蕴含着大道至理的……混沌符文!
唯有以混沌仙力催动神念,方能解读其中奥义。
凌谕闭上双眼,神念如同最纤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流动的符文之中。顿时,浩瀚如烟海的信息流,夹杂着古老沧桑的意境,涌入他的识海。他需要从中筛选、推演、寻找有用的线索。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书房内只有夜明珠恒定散发的光辉,以及凌谕偶尔翻动卷轴、或指尖凝聚仙力、在虚空中勾勒推演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完全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与无尽的推演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天际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时,凌谕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有着一抹……极其微弱的、如同暗夜中萤火般的……亮光!
他……似乎从某段极其晦涩的上古记载中,捕捉到了一丝……关于一种名为“生生不息造化泉”的传说之物的……模糊线索!据说此泉蕴含天地初开时的生命本源之力,有逆转生死、重塑根基之奇效!只是……其所在,虚无缥缈,早已失传于岁月长河……
尽管希望渺茫如星尘,但终究……是一线方向!
凌谕轻轻合上古籍,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眉心,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希望的弧度。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渐明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为了守护所爱,他的追寻,永不会停止。这书房中的孤灯,将常亮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