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舱外突然传来官差的呵斥声:\"前面的乌篷船,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影三的咳嗽声再次传来,这次比之前更急促,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沈清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极短时间内做出了判断。\"影七,扮作船公撑船,注意压低斗笠,遮住面容。\"她的声音虽低却清晰果断,\"影九,你装病躺到角落里去,记得咳嗽时要虚弱些。影三,你继续在舱底待命,没有我的信号不要出来。\"
影卫们立即行动,没有丝毫犹豫。影七迅速戴上斗笠,佝偻着身子撑船,动作熟练得仿佛真是个老船公;影九则立即躺到角落,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抹了些灶灰,显得病容满面;影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入舱底暗处。
沈清歌则将萧澈重新盖好粗麻毡,特意将他的头发弄乱,让他的脸埋在毡子里,只露出一小部分苍白的肌肤。她快速从灶台边抹了些灰烬,不仅擦在自己脸上和衣服上,还特意在指尖留了些许,显得像是常年劳作的痕迹。她又将发髻扯松几缕,顿时变成了一个憔悴的船家女。
舱门被粗暴地敲响:\"开门!官府查船!\"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瞬间调整好表情,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打开舱门:\"来了来了!官爷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慌张。
官差们鱼贯而入,为首的刀疤脸目光如刀,在船舱里扫来扫去:\"搜查逃犯!所有人都出来!\"
影七佝偻着身子,扮作老船公的模样,连连咳嗽:\"官爷,小老儿和闺女、女婿正要北上求医,女婿病得重,经不起折腾啊...\"他的声音苍老而虚弱,配合着微微颤抖的手,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担忧女儿女婿的老父亲。
刀疤脸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榻上的萧澈身上:\"那是谁?为什么蒙着头脸?\"
沈清歌立即扑到榻前,眼泪说来就来:\"官爷,这是俺男人,前几日得了瘟病,脸上都烂了...\"她故意掀开毡子一角,露出萧澈脖颈处未完全消退的黑纹,那狰狞的痕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刀疤脸见状下意识后退一步,明显忌惮起来。但他仍怀疑地打量着船舱:\"这么多人挤一条小船?\"
影九适时地咳嗽起来,蜷缩在角落里有气无力地说:\"官爷,俺是船公的侄子,帮忙撑船的,也、也染上病了...\"他脸上不知何时也抹了些灰,嘴唇干裂,眼神涣散,看起来确实病恹恹的。
沈清歌暗中惊讶于影卫们的应变能力,却也不露声色,继续演着戏:\"官爷行行好,俺男人再不治病就没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枚铜钱,\"这点钱不成敬意,您买杯茶喝。\"她的动作卑微而熟练,仿佛经常做这种事。
刀疤脸掂了掂铜钱,又看了眼\"病重\"的萧澈,终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耽误功夫!\"
待官差们下船远去,舱内众人才松了口气。沈清歌立即走到舱门边,确认官船已经走远,这才转身看向影卫们,眼中满是赞赏:\"你们...\"
话未说完,却被影九的举动打断。他正迅速擦去脸上的灰烬,同时低声道:\"姑娘,方才渡药之事,属下们也是不得已。殿下的毒不能再拖了。\"
影三从舱底探出头来,接话道:\"属下知道姑娘为难,但殿下的性命要紧。\"
她望向重新陷入昏睡的萧澈,轻声道:\"我明白。\"
影七忽然压低声音:\"姑娘,官船去而复返了。\"
沈清歌心中一凛,立即恢复刚才的装扮,同时示意众人各就各位。果然,不过片刻,那艘官船又折返回来,刀疤脸带着两个手下再次登船。
\"刚才忘了问,\"刀疤脸的目光在舱内扫视,\"你们要去何处求医?\"
沈清歌心中一惊,但面上仍保持着镇定:\"回官爷,去黑水城找萨满大人。\"她记得母亲医案中记载过,黑水城确实有位有名的萨满医师。
刀疤脸眯起眼睛:\"哦?萨满大人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陷阱。沈清歌立即意识到,普通百姓根本不会直呼萨满的名字。她垂下头,显得更加卑微:\"俺、俺不敢直呼萨满大人的名讳,只听说是位女神医,住在黑水城东的圣山上。\"
这个回答恰到好处,既显示了对萨满的尊敬,又给出了具体信息。刀疤脸似乎满意了,但就在这时,他的一个手下突然指着萧露在毡子外的手:\"老大,你看他的手!\"
那双手虽然苍白,却骨节分明,指腹有练剑留下的薄茧,根本不像普通百姓的手!
舱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影三在舱底已经握紧了匕首,影七的撑篙动作微微停顿,影九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歌突然扑到萧澈身边,握住他的手哭道:\"官爷您看,俺男人的手都开始发黑了!这瘟病要是传开来可怎么得了啊!\"她巧妙地利用角度和灯光,让那薄茧看起来像是病态的黑斑。
刀疤脸再次后退,厌恶地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真是晦气!\"
这次官差们真正离开了。沈清歌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夜色渐深,运河上的雾气越来越浓,乌篷船在夜色中静静前行。
船板下传来影三有规律的敲击声,那是他们新约定的暗号——一切安好,继续前行。
沈清歌轻轻握住萧澈冰凉的手,低声道:\"我们都在等你醒来。\"
突然,萧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沈清歌屏住呼吸,看见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歌...\"他的声音依然虚弱,但已经恢复了意识,\"我们...在哪里?\"
沈清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乌篷船里。\"
萧澈试图起身,却因虚弱而倒下。沈清歌连忙扶住他,将药碗端到他唇边:\"先把药喝了。\"
这一次,萧澈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慢慢饮下药汁。当他喝完最后一口时,突然轻声问道:\"我怎么隐约有印象...是你用嘴渡药于我?\"
沈清歌的脸瞬间通红,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萧澈却轻轻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很苦,但...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