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频率！”
褚修远的身影在能量旋涡的呼啸声中几乎被吞没。宇文杰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颤抖，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猛地将频率调节旋钮拧向相反方向。
七彩光芒瞬间变得刺眼，干扰场发出的光环剧烈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扯。晶矿样本在设备中央疯狂旋转，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
“能量读数超出阈值！”澹台月盯着探测器，声音紧绷，“干扰场正在失控！”
褚修远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电荷在剧烈变化。他的皮肤发麻，头发根根竖起。虽然守夜人能量几乎耗尽，但那种对能量流动的本能感知还在。
“后退！”他喊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反转后的干扰场与收割者能量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共振。七彩光环突然收缩，然后猛烈爆发。整个山谷被刺目的白光淹没，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当褚修远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不，不是悬浮——他们正在被吸入那个变得巨大的能量旋涡。
“抓紧彼此！”夏侯薇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显得遥远而模糊。
褚修远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是宇文杰。另一边，澹台月紧紧抓住了他的防护服。夏侯薇在最前面，能量步枪已经收起，双手死死扣住一块突起的岩石。
但吸力太强了。岩石在褚修远眼前碎裂，夏侯薇的身体被猛地拉向漩涡中心。
“不！”
褚修远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一声。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向前拉扯，防护服在能量风暴中发出撕裂的声音。他最后看到的是宇文杰惊恐的脸，然后整个世界变成了旋转的色彩。
坠落。无休止的坠落。
褚修远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甩出来了。他紧闭双眼，但那些色彩依然穿透眼皮，在他脑海中旋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同伴们压抑的惊呼。
不知过了多久，坠落感突然停止。
他重重摔在坚硬的表面上，冲击力让他差点喘不过气。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机械运转声。
“大家都还好吗？”是夏侯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
褚修远挣扎着坐起来，摸索着周围。地面冰冷而光滑，像是某种金属。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臭氧的混合气味，刺鼻得让他想咳嗽。
“我在。”他回应道，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
“宇文？澹台？”夏侯薇继续呼唤。
“这里。”澹台月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宇文杰在我旁边，他昏过去了。”
褚修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试着调动所剩无几的守夜人能量，但体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的回应。不过他的观察力还在——这是多年来在便利店夜班养成的习惯，即使在最黑暗的环境中也能注意到细节。
他眯起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们似乎在一个巨大的金属通道里，墙壁是暗灰色的合金，上面布满了规整的纹路。天花板很高，至少有十米，远处有微弱的红光在规律闪烁。
“先检查伤势。”褚修远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然后找光源。”
他自己先摸了摸全身，除了几处擦伤和左臂的冻伤外，没有严重伤势。防护服已经破烂不堪，但还能提供基本的保护。
夏侯薇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没事。武器都在。”
澹台月正在检查宇文杰：“他头部受到撞击，但没有流血。呼吸平稳。”
褚修远在背包里摸索，找到了应急照明棒。他掰亮它，柔和的白光驱散了部分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确实在一个金属通道中，但这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种已知的建筑风格。通道的墙壁由无数六边形金属板拼接而成，接缝处流淌着微弱的蓝色光芒。地面光滑如镜，反射着照明棒的光芒。通道向两端延伸，看不到尽头。
最令人不安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频的震动，仿佛整个结构都在呼吸。
“我们在哪里？”澹台月轻声问，声音在通道中产生轻微的回音。
褚修远没有回答。他走到墙边，小心地触摸那些六边形金属板。触感冰冷，但并非完全死寂——他能感觉到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电流在内部流动。
“收割者的世界。”宇文杰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他已经醒了过来，正挣扎着坐起，“干扰场的频率反转……产生了共振……把我们拉过来了。”
澹台月扶住他：“你确定？”
宇文杰点点头，手指按着太阳穴：“那些记忆……更清晰了。收割者文明，他们自称‘收割者’，因为他们在各个维度‘收割’能量和资源。”
褚修远注意到宇文杰的瞳孔中再次闪过那种七彩的光芒，比之前更加明显。
“能回去吗？”夏侯薇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宇文杰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理论上可以。每个传送点都是双向的，但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
就在这时，通道远端的红光突然加快了闪烁频率。同时，那种低频的震动也变得更强。
“有东西来了。”褚修远低声道，迅速熄灭了照明棒。
四人紧贴墙壁，屏住呼吸。通道尽头，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那不是人类，也不是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机械体。它大约两米高，身体由光滑的黑色金属构成，形态近似人形，但没有明显的头部。躯干中央有一个发光的红色晶体，六条细长的机械臂从背部伸出，每条手臂末端是不同的工具——切割器、传感器、能量发射器。
它移动时几乎没有声音，六条腿——如果那能称为腿的话——在金属地面上滑动而非行走。红色的晶体缓缓旋转，扫视着通道。
褚修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眼睛紧盯着那个机械体。它显然是在巡逻，但动作中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流畅和精准。
机械体在距离他们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下。红色的晶体光芒增强，一道红色的扫描光束从晶体中射出，缓缓扫过通道。
光束越来越近。褚修远能听到夏侯薇轻轻调整握枪姿势的声音，宇文杰的呼吸变得急促，澹台月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扫描光束即将照到他们时，褚修远注意到了墙壁上的一个细节——六边形金属板的接缝处，那些流淌的蓝光有一个微小的缺口。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用手按向那个缺口。
奇迹发生了。他手按的那块六边形金属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进去！”他低声道，推着其他人进入那个开口。
最后一个进入的是夏侯薇，她刚把脚收回来，金属板就悄无声息地关闭了。透过缝隙，他们看到红色的扫描光束从外面掠过。
黑暗中，四人都松了一口气。
褚修远再次掰亮照明棒，发现他们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间同样是六边形，墙壁上布满了发光的符号和接口。房间中央有一个悬浮的控制台，上面漂浮着全息投影——正是他们刚才所在的通道。
“这是……监控室？”澹台月惊讶地看着全息投影。
宇文杰走到控制台前，手指轻轻触碰那些发光的符号。“不完全是。这是守夜人设施。”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守夜人设施？在收割者的世界里？”夏侯薇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宇文杰点点头，手指在控制台上滑动。全息投影变化，显示出复杂的结构图和能量流动轨迹。“记忆告诉我，守夜人和收割者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千年。在各个维度，守夜人都建立了这样的前哨站，监视并研究收割者。”
褚修远走近控制台，仔细观察那些发光的符号。虽然他不认识这些文字，但某种本能让他知道该如何操作。他轻轻触碰一个蓝色的符号，全息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整个区域的立体地图。
地图上，他们所在的设施被标记为蓝色，周围是大片的红色区域。最令人不安的是，地图边缘有几个巨大的结构，标记着“入侵门户”，旁边显示着倒计时——最短的一个只剩下71小时。
“他们在准备大规模入侵。”褚修远的声音低沉，“目标……是地球。”
宇文杰指向地图上的另一个标记：“这里是数据核心。守夜人收集的所有关于收割者的研究数据，包括他们的弱点，应该都在那里。”
澹台月已经走到墙边，打开了一个隐藏的储物柜。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武器和设备。“专门对抗收割者的装备。”她拿起一个手环状设备，戴在手腕上。设备立刻发出柔和的蓝光，投射出一个小型能量护盾。
夏侯薇检查着另一把武器——它看起来像步枪，但枪管是透明的，内部有能量在流动。“能量频率调节器。”她读着武器上的守夜人文字——令人惊讶的是，她突然能理解这些文字了，“可以针对收割者的能量护盾进行调整。”
就在他们检查这些新装备时，控制台突然发出警报。全息投影上，代表他们所在设施的蓝色标记开始闪烁，而周围的红色标记正在向这里移动。
“他们发现我们了。”宇文杰说，声音紧张。
褚修远快速扫视地图，大脑飞速运转。他的社恐本能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另一种力量压倒了这种冲动——责任。如果收割者的入侵计划成功，地球将面临什么，他不敢想象。
“我们不能只是逃跑。”他说，声音比想象中要坚定，“必须破坏他们的入侵计划。”
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区域：“数据核心和武器库都在这个方向。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获取守夜人的研究成果，或许有机会。”
夏侯薇已经检查好了新武器，点点头：“怎么走？”
褚修远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一条路线：“这条维护通道相对安全，但需要经过三个巡逻区。”
宇文杰正在控制台上操作：“我可以暂时干扰他们的监控系统，但只能维持十分钟。”
“足够了。”褚修远说，深吸一口气，“准备好就出发。”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个安全屋时，控制台再次发出警报。这次不是外部的威胁，而是来自设施内部——一个之前未被发现的区域突然激活了。
全息投影上，那个区域被标记为“紧急协议：收割者入侵应对方案”。
澹台月读着旁边的文字：“当检测到收割者启动大规模入侵时，该协议将自动激活。内含……终极应对方案。”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意外发现可能改变一切。
“兵分两路。”褚修远做出决定，“夏侯和我去数据核心和武器库，宇文和澹台去检查那个紧急协议。”
这个决定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曾经的他会选择最安全的方案，避免分兵带来的风险。但现在，他意识到时间比安全更重要。
夏侯薇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那眼神中不再是最初的戒备，而是完全的信任。
“小心。”褚修远对宇文杰和澹台月说，然后转向出口，“十分钟后，无论结果如何，回到这里汇合。”
金属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通道中空无一人，但远处已经能听到机械体移动的声音。
收割者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在这个高度机械化的异星环境中，褚修远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多年前他在便利店值夜班时一样，整个世界沉睡，只有他醒着，观察着，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只是这次的赌注，是整个地球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