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能量球体在控制台上方缓缓旋转,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地下设施内的空气依然带着灼热和腐败的甜味,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消散。
褚修远靠在控制台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表面的纹路。能量枯竭带来的虚弱感比预想中更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动沉重的风箱。他能感觉到体内珍珠色能量的残余,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夏侯薇的声音从阶梯入口传来。她正蹲在一个昏迷的幸存者旁边,手指按在对方颈侧,“脉搏稳定,但体温异常低。”
宇文杰从背包里取出简易医疗扫描仪,在几个幸存者身上快速扫过。“能量残留度数很高,集中在脑部和脊椎。这不是普通的控制,更像是...某种寄生。”
澹台月接过扫描仪,眉头紧锁。“这些能量印记正在自我复制。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新的监视节点。”她转向褚修远,“你的状态怎么样?”
褚修远试图站直身体,却感到一阵眩晕。“能走。”他简短地回答,不想让队友担心。但李锋扶住他手臂的力道暴露了他的虚弱。
“别逞强。”李锋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手背上的净化印记已经暗淡,但皮肤下隐约还能看到细微的纹路痕迹,“那个东西撤退时,我感觉到它在...嘲笑我们。”
阶梯上方传来细微的响动。不是幸存者苏醒的声音,而是某种更谨慎、更有组织的移动。
夏侯薇立刻举起武器,示意众人安静。她无声地移动到阶梯旁,侧耳倾听。
“至少六人,装备齐全。”她压低声音,“不是被控制的幸存者,是职业士兵。”
新纪元残部。他们果然没有放弃。
褚修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能量感知能力几乎完全消失,他现在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观察力。他注意到地面上昏迷的幸存者开始出现细微的抽搐,他们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像是正在经历某种激烈的梦境。
“不能等他们完全苏醒。”他低声说,“那些印记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宇文杰快速检查了背包。“干扰器还能用一次,但范围有限。我们需要制定撤离路线。”
澹台月指向控制台后方的一条狭窄通道。“维护通道,地图显示它通向营地西侧。但不知道是否畅通。”
选择摆在面前:冒险走未知的维护通道,或者尝试突破阶梯上方的新纪元部队。
褚修远的目光扫过地面上那些抽搐的幸存者。其中一人的手指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动,轨迹与墙壁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维护通道。”他做出决定,“夏侯带队,宇文断后。我和李锋在中间。”
没有时间争论。夏侯薇率先进入狭窄的通道,武器始终指向前方黑暗。通道内弥漫着金属和机油的气味,偶尔能听到管道中传来的流水声。
褚修远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感觉双腿沉重如铅。失去能量感知后,世界变得陌生而危险。他不得不依靠最原始的感官——听觉、嗅觉,甚至空气流动的变化来判断环境。
通道在前方分岔。左侧通道传来微弱的风声,右侧则完全寂静。
“左边。”褚修远说,“有空气流动意味着可能有出口。”
夏侯薇点头,但突然抬手示意停止。她指向地面——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不是我们的。”她低声说,“有人刚从这里经过。”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宇文杰迅速设置了一个简易警报装置在他们来的路上。“如果他们跟进来,这个能给我们争取三十秒。”
继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众人不得不弯腰前行。褚修远感到墙壁上的冰冷透过衣物渗入皮肤,这种纯粹的物理触感让他莫名安心。在没有能量的状态下,他重新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局限与可能。
前方出现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某种设备的指示灯。
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设备间,里面布满了管道和控制面板。一个穿着营地制服的男人正蹲在角落,手里拿着通讯器试图调试。
听到脚步声,男人猛地转身,手中的武器对准通道入口。
“别开枪!”李锋认出对方,“是营地通讯组的王磊。”
王磊的眼神闪烁不定,手中的武器没有放下。“李队长?你们...你们还好吗?”
夏侯薇敏锐地注意到他握枪的手在微微发抖。“放下武器,王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王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武器放在地上。“地下设施出事了?我听到爆炸声,然后通讯就中断了。”
褚修远观察着这个男人。他的制服有些凌乱,但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最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的脸怎么了?”褚修远突然问道。
王磊下意识地摸向那道划痕,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可能是在通道里刮到的。”
澹台月悄悄向褚修远摇头,示意扫描仪显示王磊体内有能量残留。
陷阱。这个人已经被标记了。
褚修远向前一步,假装虚弱地靠在控制面板上。“我们需要尽快返回营地报告情况。你知道最近的路吗?”
王磊的眼神变得专注,那种专注不像是一个受惊的通讯兵该有的。“当然,从这边走,穿过水处理区就能到达营地西侧。但是...”他顿了顿,“外面有新纪元的人,听听到他们在调动兵力。”
太过详细的情报。一个刚刚从混乱中逃出来的通讯兵,不应该对敌人的部署了解得这么清楚。
夏侯薇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武器,站位巧妙地封住了王磊可能的攻击路线。
“带我们走那条路。”褚修远说,同时向宇文杰使了个眼色。
宇文杰会意,假装整理背包,实则悄悄调整了干扰器的设置。
王磊带领他们穿过一系列管道和通道。他的步伐过于从容,仿佛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在一个转弯处,褚修远注意到他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细微的标记——一个简单的螺旋符号。
他们在接近水处理区时听到了前方的动静。不是新纪元士兵,而是更多苏醒的幸存者。他们聚集在通道出口处,眼神空洞,动作协调得令人不安。
“他们被控制了。”澹台月低声说,“能量印记已经完全激活。”
王磊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不是控制,是进化。你们很快就会明白...”
他的话没能说完。夏侯薇的枪托精准地击中他的后颈,在他倒地前,宇文杰的干扰器已经启动。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那些聚集的幸存者出现了瞬间的混乱。但很快,他们的目光重新聚焦,齐刷刷地看向团队所在的方向。
“跑!”夏侯薇喊道,同时向天花板开枪,震落的灰尘暂时阻挡了视线。
褚修远被李锋拉着向前冲去。虚弱感让他的视线模糊,但他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转弯,每一个标志物。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观察,记忆,分析。
水处理区内布满了巨大的水箱和管道。宇文杰迅速关闭了几个阀门,涌出的水流暂时阻挡了追兵。
“这边!”李锋发现了一个检修口,“直接通向外围!”
他们爬出检修口,重新回到地面。营地的灯光在远处闪烁,但中间隔着大片的废墟区域。
夏侯薇快速侦查周围环境。“三点钟方向,两层废墟后面,有动静。可能是新纪元的埋伏。”
没有能量感知,褚修远只能依靠经验和直觉。他观察着废墟的布局,风向的变化,甚至空气中细微的尘埃运动。
“不是埋伏。”他最终判断,“是诱饵。真正的主力在九点钟方向的断墙后面。”
宇文杰用望远镜确认了他的判断。“正确。他们设置了声波发生器模拟人员移动。”
这种纯粹的战术判断让褚修远感到一种奇特的满足感。即使失去了特殊能力,他依然能够为团队做出贡献。
他们利用废墟的掩护缓慢移动。每一个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响亮,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暴露位置。
在穿过一片开阔地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小孩从废墟中跑出来,直接撞到了澹台月身上。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岁,衣服破烂,脸上满是污垢。
“帮帮我...”小女孩哭泣着,“他们追我...”
澹台月本能地蹲下检查女孩是否有受伤。就在这一瞬间,褚修远注意到女孩手腕上那个过于精致的银色手镯——那不是营地孩子会有的东西。
“退后!”他喊道,同时把澹台月向后拉。
太迟了。手镯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能量屏障瞬间升起,将团队困在中间。
从周围的废墟中,走出六名新纪元士兵。他们的装备比之前的追兵更加精良,武器上的能量核心发出危险的嗡鸣。
“终于见面了,继承者。”为首的士兵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但冷酷的脸,“虽然现在的你,已经配不上这个称号了。”
褚修远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能量枯竭带来的虚弱感依然存在,但某种新的东西正在他体内苏醒——不是能量,而是更本质的东西。
“你们被利用了。”他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那个古老存在只是在利用你们清除障碍。等我们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们。”
年轻士兵冷笑一声:“挑拨离间?这可不像传说中的继承者。”
“观察你的左手。”褚修远突然说,“手背上的纹路,是不是今天早上才出现的?它痒吗?”
士兵的表情微变,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
就是这个瞬间。
夏侯薇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能量屏障发生器——那个小女孩的手镯。屏障闪烁一下后消失。
宇文杰同时扔出烟雾弹,浓密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跟着我!”李锋喊道,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带领众人冲向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地下通道。
在跳进通道前的最后一刻,褚修远回头看了一眼。透过逐渐消散的烟雾,他看见那个新纪元军官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怀疑和恐惧。
通道盖子在他们头顶合拢,黑暗笼罩了一切。
但褚修远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那个古老存在的触须已经伸得太远,而他们必须找到斩断它的方法——在他重新获得力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