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沈府。
相较于柳、傅、魏三府曾经的喧嚣与如今的死寂,沈府多年来一直保持着一种刻意低调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在今晨也被彻底打破。
花厅内,沈家家主沈南天与其子沈乐秀对坐,面前的早膳丝毫未动。
父子二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震惊与后怕。
“父亲,”沈乐秀年轻的面庞上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声音压得极低,“柳家、傅家、魏家……就这么没了?一夜之间?他们府上可是都有二品宗师坐镇的!竟然连半点打斗声响都未曾传出?这……这萧无病麾下,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
沈南天,这位凭借女儿沈令仪暗中转交的“破体丹”才得以从三品巅峰突破至二品宗师境界的家主,此刻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他比儿子更清楚二品宗师意味着什么,那已是江湖上顶尖的战力,足以支撑一个家族数十年的兴旺。
可就是这样的实力,在昨夜那股未知的力量面前,竟如同纸糊一般,被悄无声息地撕碎。
“不是怪物,是绝对的实力碾压。”沈南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三家,连二品宗师都来不及发出警示,对方出动的人手,实力恐怕……至少也是一品传奇的境界,而且不止一人!”
想到这里,沈南天脊背一阵发凉。
一品传奇!那是传说中的存在,整个大乾明面上也不过寥寥数位。萧无病手下,竟然拥有这等可怕力量?而且还如此肆无忌惮地使用!
“那我们沈家……”沈乐秀下意识地看向门外,仿佛那无形的屠刀下一刻就会降临沈府,“我们与萧无病,虽无仇怨,但也无交情。他会不会对沈家……”
他的话未说完,但沈南天明白儿子的担忧。在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任何家族都难以自安。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花厅内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空气中仿佛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下一刻,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渗透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厅中央,距离沈南天不过五步之遥!
“谁?”
沈南天浑身汗毛倒竖,二品宗师的气机瞬间爆发,周身罡气隐现,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猎豹般从椅子上弹起,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那道突然出现的影子。
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如何潜入,如何近身的!这只能说明,来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沈乐秀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差点撞翻身后的屏风。
然而,那道影子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浑浊却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
沈南天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若是要动手,刚才自己气息一滞的瞬间,便是最好的时机。既然没有动手,那便不是为杀人而来。
“阁下是何人?擅闯我沈府,所为何事?”沈南天沉声问道,体内真气暗自运转到极致,不敢有丝毫松懈。
影老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沈南天一眼,声音干涩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奉我家主人之令,请沈老即赴中书省一趟。”
“中书省?”沈南天心中一凛,这个时候去中书省?他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阁下主人是?”
影老似乎懒得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萧无病。”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那模糊的身影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再次融入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花厅内,只剩下沈南天父子二人,以及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沈乐秀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父……父亲,他……他就是萧无病的人?他刚才……刚才是不是……”
沈南天缓缓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借此平复翻腾的气血和心绪。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是他的人。”沈南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错不了。这等神出鬼没的手段,这等深不可测的实力……看来,令仪之前转交的‘破体丹’,果然出自萧无病之手。”
他此刻彻底明白了。萧无病不仅拥有雷霆血腥的手段,更有着鬼神莫测的暗中力量。
影老的到来,既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警告,更是一种……确认。
确认沈家与萧无病之间,因为沈令仪和那枚“破体丹”而存在的、若有若无的联系。
“父亲,萧无病让您去中书省……”沈乐秀也渐渐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父亲,柳、傅、魏三家刚惨遭灭门,中书省权力空悬,他此刻让您去……难道是想……”
沈南天目光一凝,缓缓点头:“恐怕正是如此。他这是在给我们沈家机会,也是在给他自己,在朝中寻找一个新的……支点。”
去,意味着沈家将正式被打上“萧无病”相关的印记,从此福祸难料。
不去……想到那三家血流成河的惨状,沈南天心中一片冰寒。
萧无病刚刚展示了违逆他的下场,此刻他的“邀请”,谁敢拒绝?
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沈南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恐惧依旧存在,但机遇同样摆在眼前。沈家沉寂太久了,或许,这就是重振门楣,甚至……更进一步的契机!
“备车。”他对沈乐秀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家主的沉稳,“去中书省。”
他倒要看看,那位远在北疆,却能搅动整个京城风云的萧无病,为他,为沈家,铺就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而这条路,又将把他沈家,把皇后沈令仪,乃至把整个大乾,带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