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的船板与岸边石板碰撞,“砰” 的轻响打破河面的寂静,淡蓝色的光膜如同泡沫般消散。
赖月踩着微凉的船板踏上岸,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间长满深绿色青苔,湿润的触感透过破旧的鞋底传来,还带着雨后泥土的腥气,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回头,渡船已在船夫的操控下退回河面,船头的水鸟雕刻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很快便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连水波都没留下多少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岸边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蜿蜒向前,两旁的木质房屋黑瓦白墙,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却没半点热闹气息。
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是穿粗布衣衫的村民,他们提着竹篮或农具匆匆走过,可路过赖月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投来异样的目光 ——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排斥,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与小镇隔绝开来。
“这些人的眼神…… 好不舒服。” 她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握紧怀中的符文石。
指尖传来石头的温感,却压不住心头的不安 —— 小镇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不是幽影山谷的凶险,也不是河面的阴寒,而是封闭环境下特有的排外与戒备,让她浑身不自在。
沿着街道前行,街边的小摊贩摆着竹筐、陶罐和晾晒的草药,却没人吆喝。
摊主们低着头整理货物,偶尔抬眼瞥她一下,眼神躲闪,又迅速低下头,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路过打铁铺时,“叮叮当当” 的打铁声终于打破沉闷。
铁匠炉烧得通红,火星四溅,映得周围的空气都发烫。魁梧的铁匠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皮肤上布满汗珠,肌肉随着打铁动作贲张,铁锤重重砸在铁块上,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大叔,打扰了,您听说过‘镇国将军府’吗?或者见过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男一女?” 赖月尽量让声音温和,可心里却没底。
铁匠停下动作,用粗布巾擦了擦汗,上下打量着她。
目光在她沾满泥土的衣衫、紧握的拳头和肩膀的旧伤上停留片刻,眉头皱起,随后缓缓摇头,重新举起铁锤。
“叮叮” 的声响比之前更重,像是在刻意拒绝与她交流,每一声都砸在她的心上,让她泛起一丝失望。
她没放弃,继续往前走,直到闻到一股草药香。药铺门帘是深棕色粗布,绣着 “百草堂” 三个字,门内传来捣药的 “咚咚” 声。
掀开门帘,薄荷、艾草与苦涩药味扑面而来,白发老者坐在柜台后,戴着老花镜捣药,动作缓慢而专注。
“老人家,您知道镇国将军府吗?有没有见过外来的年轻人?” 她轻声问道。
老者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透过老花镜打量她,沉默了半盏茶时间,才缓缓开口:“镇国将军府?多年前因通敌叛国被抄家,满门流放,早没踪迹了。外来人?这小镇偏僻,很少有外人来。”
“通敌叛国?” 赖月如遭雷击,穿越前的记忆里,家族世代忠良,怎么会有这种罪名?
“老人家,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她还想追问,老者却突然摆手,语气冷淡:“姑娘,不该问的别问,尽快离开吧。”
说罢,便低下头捣药,不再理会她,态度坚决得让她无法再开口。
走出药铺,疑惑与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家族的冤案远比她想的复杂,而这小镇的人,对 “镇国将军府” 讳莫如深,背后一定有秘密。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袭来!
她加快脚步,佯装看街边的货物,眼角余光瞥见巷口三道黑色身影 —— 他们穿紧身劲装,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冰冷的眼睛,正若即若离地跟着她。
“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两侧是高耸的院墙,爬满枯萎的藤蔓,地面积着雨水,泛着污浊的光,空气中满是霉味与垃圾的酸臭味。
她故意放慢脚步,身后的脚步声如同猫爪落地,缓慢却坚定,显然在等合适的时机动手。
“出来吧,别躲了。” 她突然转身,握紧从路边捡的粗树枝,眼神锐利,“跟踪我这么久,有什么目的?”
三道黑影从巷口走出,呈三角之势将她围住。
他们摘下斗笠,脸上蒙着黑面巾,手中多了柄三寸长的匕首,匕首泛着蓝光,显然淬了毒。
“小姑娘倒是警觉。”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乖乖跟我们走,或许能留全尸。”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抓我?” 赖月运转灵气,做好战斗准备。她能感觉到,这三人的气息比山贼强悍,动作间带着杀手的狠厉。
“不该问的别问。” 黑衣人冷哼,身形如箭,匕首直刺她的咽喉。
赖月早有准备,施展 “随风步” 向左侧滑出半米,匕首擦着衣领划过,带起一阵寒风。
她挥动树枝打向黑衣人的手腕,树枝带着灵气加持,黑衣人不得不侧身躲避,攻击节奏被打断。
右侧和左侧的黑衣人同时发难,匕首直指她的腰腹。
“《灵风诀》—— 风刃!” 两道淡绿色风刃呼啸而出,分别射向两侧的黑衣人。“铛!铛!” 风刃与匕首碰撞,黑衣人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发麻。赖月趁机向巷口跑 —— 她灵力未完全恢复,硬拼绝无胜算,只能先摆脱。
“追!别让她跑了!” 为首的黑衣人怒吼,三人紧追不舍。
他们的速度极快,在小巷中如履平地,很快拉近距离。
赖月拼命奔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 —— 是小镇的集市!
她眼睛一亮,冲出小巷,果然看到热闹的场景:摊位沿街道摆放,卖蔬果的、卖布料的、耍杂耍的,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利用密集的人流躲避。在摊位间灵活穿梭,时而弯腰躲挑担的小贩,时而侧身绕玩耍的孩童,身后的杀手因人群阻碍,速度慢了许多。
她躲到卖绸缎的摊位后,五颜六色的布料正好遮挡身影。
透过布料缝隙观察,三名黑衣人在集市中四处张望,眼神凶狠,却找不到她的踪迹。
一刻钟后,他们不甘心地离开。
赖月松了口气,走出摊位,在小镇边缘找到一家 “悦来客栈”。
客栈的木质招牌油漆斑驳,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
走进大堂,酒香与饭菜味扑面而来,四张方桌只有一桌有人吃饭,中年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嘴角挂着口水。“老板,还有房间吗?” 她轻拍柜台。
老板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她,眼神带着审视:“二楼有间空房,一晚十个铜板。”
赖月掏出十枚铜板,接过系着 “二楼乙字房” 木牌的钥匙。
“晚上别到处乱逛。” 老板叮嘱道,语气有些奇怪。
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木板腐朽,每走一步都 “嘎吱” 响。
打开乙字房的门,房间简陋却干净:一张木板床,铺着发白的被褥;一张缺角木桌和一把椅子,墙角放着破旧陶罐。
她刚想休息,楼下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贴在门板上细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老板,刚才那个灰衣姑娘住哪个房间?” 是为首的黑衣人!
客栈老板的声音带着谄媚:“二楼乙字房,我盯着她,有动静立刻告诉您!”
“算你识相,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有重赏。”
“不敢不敢!”
赖月的心沉到谷底 —— 杀手不仅追来了,还买通了老板!
她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后院堆满柴火和杂物,角落有扇低矮的木门,门外是通山路的小巷。
“就是这里!” 她将符文石和《灵风诀》贴身藏好,翻出窗户,顺着藤蔓滑到地面。
刚要推木门,身后传来大喝:“站住!”
她回头,三名黑衣人站在后院门口,为首的拿着弓箭,箭头直指她的胸口:“我们早就在周围布了人,你跑不掉!” 原来他们早有埋伏!
她转身往后院深处跑,看到一口废弃的枯井,井口盖着木板,堆着干草。掀开木板,顺着砖缝滑下去。
枯井深三丈,井底积着尘土和落叶,散发着霉味。她屏住呼吸,透过缝隙观察 —— 黑衣人在院子里翻找,却没发现枯井。
“撤!去山路守着,她迟早会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说完,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了半个时辰,赖月才爬上来,推开木门钻进小巷,朝着山路跑。暮色渐浓,树木的影子如同鬼魅,身后的小镇渐渐远去,可她知道,危险还在前方。
摸了摸怀中的符文石,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 无论多危险,她都要查清家族冤案,找到亲人。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夜幕降临,山路陷入黑暗,远处传来狼嚎声,新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