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持续了整整三天。
基因平等联盟总部大楼前的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青铜纪念碑前那簇象征文明火种的蓝色火焰依旧在雨中倔强地燃烧。林薇的尸体在当天夜里就被秘密处理，没有尸检，没有葬礼，甚至连一张死亡证明都没有。她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发了，只留下网络上几段模糊的视频和无数疯狂的猜测。
苏晚站在涅盘科技总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黑色战术匕首的刀柄。匕首已经被她反复清洗过无数次，但指腹似乎仍能感受到那种刺入心脏时，肌肉组织微微阻滞的触感，以及血液喷溅在脸上的温热。
\"他在骗...\"
林薇临死前那句无声的遗言，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进她的脑海。三天来，她几乎没和傅司寒说过一句话，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始终带着审视和戒备，像一把无形的刀，悬在两人之间。
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朦胧，如同被水晕开的油画。玻璃上倒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和身后那个站在阴影里的高大身影。
傅司寒已经这样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他站在客厅与餐厅交界处的阴影里，半边脸被厨房的暖光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另半边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三天来，他同样沉默，只是偶尔会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长久地注视她，像是在评估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叮——\"
通讯器的提示音突然打破了死寂。傅司寒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闪烁的蓝色指示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出去一趟。\"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三小时内回来。\"
苏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锁定在窗外某个虚无的点上。直到听见大门关闭的轻响，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向傅司寒的书房。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搜查他的私人空间。
书房很大，却异常简洁。一整面墙的实体书籍按照色系排列，整齐得近乎强迫症。巨大的黑色办公桌上除了一个全息投影终端外空无一物，连一支笔都没有。苏晚的指尖轻轻滑过桌面，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然后停在终端上。
\"访问核心数据库，关键词：深蓝守望者。\"她低声命令道。
终端毫无反应。
\"生物识别验证失败。\"机械女声冷冰冰地回应，\"权限不足。\"
苏晚咬了咬下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金属片——这是她从傅司寒的西装内衬里顺来的生物密钥。三天前那个雨夜，当他抱着浑身湿透的她回到公寓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从不离身的小东西。
金属片贴上终端的瞬间，一道蓝光扫过她的虹膜。
\"二级权限认证通过。\"机械女声这次多了几分温度，\"请输入查询密钥。\"
苏晚愣住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防护。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尝试几个可能的密码组合时，书房的门突然无声地滑开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她缓缓转身，预想中傅司寒冰冷的面孔并没有出现——门口空无一人。
\"系统故障，门禁自动解除。\"机械女声解释道，\"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是否启动安全协议？\"
苏晚松了口气，刚想说\"否\"，余光却瞥见书房角落里的一个保险柜。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物件，深灰色的金属表面没有任何电子锁或密码盘，只有一个老式的机械转盘。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直觉像电流般窜过全身，驱使她走向那个不起眼的保险柜。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涌上来，仿佛她曾经无数次这样做过。
\"左转34...右转17...左转9...\"
这串数字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如同被深埋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苏晚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按照这个顺序转动密码盘。
\"咔嗒。\"
保险柜的门轻轻弹开了一条缝。
苏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慢慢拉开柜门，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金属盒，盒盖上刻着一行小字：
**\"给晚晚，当你真正想知道真相时。\"**
字迹苍劲有力，是傅司寒的手笔。
盒子里会是什么？林薇临死前那句\"他在骗\"的答案？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苏晚的指尖微微发抖，银灰色的瞳孔在昏暗的书房里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就在她即将打开盒子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苏晚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匕首已经滑入掌心。她的瞳孔在黑暗中迅速调整，银灰色的微光让她能够勉强看清周围的轮廓。
\"安全系统遭到入侵。\"机械女声变得断断续续，\"检测到...未知信号源...频率...双蛇...\"
双蛇？！
苏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迅速将金属盒塞进口袋，无声地移动到书房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死寂。
太安静了。涅盘科技总部的安保系统堪称铜墙铁壁，即使是双蛇组织，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突破所有防线。除非...有内鬼。
苏晚的脑海中立刻闪过傅司寒离开前那个通讯器提示音。是他安排的吗？调虎离山？还是...
\"砰！\"
一声闷响从公寓大门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苏晚屏住呼吸，贴着墙壁向声源处移动。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空间。
又一声响动，这次更近，就在客厅中央。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借着转瞬即逝的闪电光芒，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无声地向她靠近！
没有犹豫，苏晚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般刺出，直取对方咽喉！
\"是我。\"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的同时，一只冰冷的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匕首的刀尖在距离傅司寒喉结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微微颤抖。
\"放开。\"苏晚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傅司寒没有松手。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紊乱，身上带着雨水的湿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地问，随即又为自己的关心感到恼怒。
\"不是我。\"傅司寒的声音异常紧绷，\"大楼安保系统被入侵，十七层到二十三层全部沦陷。我们得立刻转移。\"
\"谁干的？\"
\"深蓝守望者。\"傅司寒拉着她向紧急通道移动，\"他们激活了'银晚'AI核心数据库里的后门程序，现在整栋楼的电子系统都被劫持了。\"
苏晚猛地甩开他的手：\"又是'银晚'？就像营养液病毒那样？\"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尖锐的讽刺，\"真巧，每次出事都跟你的AI有关。林薇临死前说——\"
\"我知道她说了什么。\"傅司寒突然打断她，声音里有一丝苏晚从未听过的紧绷，\"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们这次是冲你来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远处的走廊传来一连串爆炸声，火光照亮了紧急通道的门缝。
傅司寒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他一把将苏晚拉到身后，同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银色手枪，对准通道门的方向。
\"跟紧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无论发生什么，别停下，别回头。\"
苏晚还没来得及回应，通道门就被一股巨力撞开了！
三个全副武装的袭击者冲了进来，他们穿着纯黑色的战术服，头盔上的护目镜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手臂上缠绕着活生生的、吐着信子的双头蛇纹身——那蛇纹竟然会动，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目标确认，执行捕获协议。\"为首的袭击者发出机械般冰冷的声音。
傅司寒没有废话，直接扣动扳机。银色手枪发出一种奇特的嗡鸣，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蓝色的能量束。被击中的袭击者瞬间僵直，然后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般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但更多的黑影已经从通道两侧涌来！
\"跑！\"傅司寒一把推开苏晚，同时连续射击。蓝色的能量束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轨迹，每一击都精准地消灭一个敌人，但敌人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苏晚转身冲向另一侧的消防楼梯。她的速度远超常人，银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盏明灯。但就在她即将到达楼梯口的瞬间，一股剧痛突然从后脑炸开！
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针不知何时刺入了她的颈部。针尖上涂抹的神经毒素几乎瞬间就发挥了作用，苏晚的视野开始扭曲，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踉跄着扶住墙壁，努力保持清醒，但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傅司寒暴怒的身影冲破重围向她奔来，眼底的蓝光如同燃烧的烈焰。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喊她的名字，但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然后，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刺眼的白光。
这是苏晚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她眨了眨眼，银灰色的瞳孔迅速调整以适应光线。她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台上，四肢被某种半透明的束缚带固定，动弹不得。头顶是无影灯刺目的光芒，周围是泛着冷光的白色墙壁——这里看起来像一间高科技手术室。
\"脑电波频率恢复正常，实验体已苏醒。\"一个机械女声从某处扬声器中传出。
实验体？苏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尝试挣扎，却发现那些束缚带随着她的动作越收越紧，几乎要勒进皮肉。
\"不建议进行物理反抗，苏晚小姐。\"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她左侧传来，\"神经束缚带连接着您的痛觉中枢，过度挣扎可能导致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苏晚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他有着学者般儒雅的面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冰冷得不像人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完全由某种银色金属构成，手指灵活得令人不适。
\"你是谁？\"苏晚的声音沙哑干涩，\"傅司寒在哪？\"
\"我是马库斯博士，深蓝守望者的首席科研官。\"男子微笑着走近，金属手指轻轻抚过苏晚的脸颊，引起她一阵战栗，\"至于傅先生...恐怕他现在正忙着处理涅盘科技总部的烂摊子。双蛇议会给他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想要什么？\"
\"合作。\"马库斯博士打了个响指，房间中央的全息投影仪立刻启动，显示出一组复杂的基因图谱，\"您的基因序列中有几个非常...有趣的片段。特别是x-17显性链和这个。\"他放大了一段闪着银光的代码，\"我们称之为'弑神者核心'。\"
图谱旁边，另一组数据开始滚动——是苏晚在营养液事件中注射毒液后的生理指标变化。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涅盘科技的绝密档案！
\"你们怎么拿到这些的？\"
\"傅先生的书房保险柜。\"马库斯博士的笑容扩大了，\"准确地说，是他故意让我们拿到的。毕竟，整个绑架行动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不是吗？\"
苏晚的血液瞬间冻结：\"你撒谎。\"
\"是吗？\"马库斯博士的金属手指轻轻敲击控制台，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傅司寒站在一个类似指挥中心的地方，正对着屏幕下达指令：\"行动代号'记忆黑域'，优先级最高。确保目标在转移过程中保持昏迷状态，脑内芯片必须完好无损。\"
录像的日期和时间显示是——三小时前。
正是傅司寒离开公寓的时候。
苏晚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变得困难。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伪造的...但那个声音，那个语气，确实是傅司寒无疑。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她强迫自己保持声音平稳。
\"因为我们需要您明白，您对傅司寒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马库斯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几乎带着怜悯，\"一个承载'弑神者'基因的容器，一把对抗双蛇议会的武器。而现在，这把武器即将转向它的锻造者。\"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手术台缓缓立起，将苏晚调整成坐姿。正对面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隔壁房间的景象——
傅司寒被束缚在一张类似的金属椅上，双目紧闭，额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极。他的嘴角有血迹，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插着一根粗大的金属导管，蓝色的液体正通过导管缓慢地流出，汇集到一个透明的容器中。
\"蓝血抽取进度87%。\"机械女声平静地汇报，\"脑内芯片抑制成功，记忆擦除程序准备就绪。\"
\"不！\"苏晚的声音几乎撕裂，\"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执行傅先生自己的命令罢了。\"马库斯博士走到透明墙壁前，欣赏着傅司寒痛苦的表情，\"'记忆黑域'计划的最终阶段——彻底擦除他脑中关于您的一切记忆。双蛇议会认为，这是确保'弑神者'计划顺利推进的必要步骤。\"
他转向苏晚，金属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装有银色液体的注射器：\"当然，我们也为您准备了特别的礼物。这段记忆对您而言太过痛苦，不如...让我们帮您永远忘记他？\"
苏晚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房间的真正用途——不是审讯室，不是实验室，而是一个记忆屠宰场。他们要抹去她和傅司寒之间所有的联系，所有的信任，所有的...
\"你们休想。\"她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中的回响。银灰色的瞳孔深处，一丝微光开始闪烁，越来越亮。
马库斯博士似乎察觉到了异常，迅速后退一步：\"注射镇静剂！立刻！\"
但已经太迟了。
苏晚的瞳孔彻底变成了两轮银色的满月，刺目的光芒从中迸发！束缚带在接触到银光的瞬间如同活物般自动解开！她缓缓从手术台上站起，银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
\"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多重叠加，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在说话，\"不该让我看到他。\"
马库斯博士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不可能...神经毒素应该抑制了你的能力！除非...\"他的目光落在监控屏幕上仍在昏迷的傅司寒身上，\"除非他提前给你注射了抗体！\"
苏晚没有回答。她抬起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拳！
\"轰——！\"
透明墙壁应声粉碎！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然后如同被指引般齐齐射向马库斯博士和他的助手们！惨叫声中，苏晚已经冲到了隔壁房间。
傅司寒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蓝血的流失让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苏晚颤抖着手指拔掉那根导管，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傅司寒！醒醒！\"
没有反应。
\"记忆擦除进度65%。\"机械女神无情地宣布，\"海马体区域受损严重。\"
苏晚的胸口一阵刺痛。她捧住傅司寒的脸，额头抵住他的，闭上眼睛开始哼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这是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教给她的，后来在某个生死关头，她曾为傅司寒唱过。
歌声轻柔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却蕴含着某种超越物理规律的力量。银色的光晕从她身上蔓延到傅司寒身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光之触须，探入他的意识深处。
\"记忆擦除进度...异常...检测到反向数据流...\"机械女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傅司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晚...晚...\"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苏晚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在这里。\"
傅司寒的眼睛缓缓睁开，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蓝光。那不是她熟悉的、偶尔会闪现的微光，而是一种机械的、冰冷的湛蓝，如同被程序控制的指示灯。
\"目标确认：苏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而冰冷，\"执行清除协议。\"
下一秒，苏晚感到一阵剧痛！傅司寒的手如同铁钳般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瞬间就切断了她的呼吸！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到那双蓝光四溢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熟悉的情感，只有纯粹的、机械的杀意。
记忆擦除没有完成，但芯片控制成功了。
傅司寒，认不出她了。
\"傅...司寒...\"她艰难地呼唤他的名字，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却无法撼动那钢铁般的桎梏。眼前开始发黑，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这生死一线，苏晚的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破碎的音符——是那首《深空》主题曲的开头，那首他们一起看过无数次的电影主题曲，那首她曾在无数个深夜为他哼唱的旋律。
傅司寒的手突然僵住了。
蓝光剧烈闪烁，如同风暴中的灯塔。他的表情开始扭曲，像是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内在斗争。
\"晚...晚...？\"他的声音又变回了那个她熟悉的低沉音色，但充满困惑和痛苦。
颈间的力道松了一瞬，苏晚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挣脱开来，剧烈咳嗽着后退几步。傅司寒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蓝光在他眼中忽明忽暗，仿佛两个意识在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杀了我...\"他突然抬头，眼中的蓝光暂时消退，露出那双苏晚熟悉的、深邃如海的黑眸，\"趁我还能认出你...快！\"
苏晚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芯片...在右耳后...\"傅司寒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取出来...毁掉它...\"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设施！\"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五分钟。\"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
没有时间了。苏晚咬紧牙关，扑到傅司寒身边，手指探向他右耳后的发际线。果然，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小凸起。她的指甲划过皮肤，鲜血涌出的同时，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芯片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傅司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着倒下。鲜血从他的耳后、鼻孔和嘴角涌出，触目惊心。
苏晚颤抖着捏碎那枚芯片，然后跪下来将傅司寒的头抱在怀里。他的呼吸微弱而紊乱，但眼中的蓝光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丝微弱的、人性的光芒。
\"晚晚...\"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对不起...\"
\"别说话。\"苏晚抹去他唇边的血迹，\"我们得离开这里。\"
她艰难地扶起傅司寒，半拖半抱地向出口移动。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研究人员和警卫惊慌失措地奔向紧急出口。自毁倒计时的红光将一切染上血色。
转过一个拐角，苏晚突然僵住了——马库斯博士站在走廊尽头，金属右手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指她的心脏。
\"真感人。\"他冷笑道，\"可惜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
傅司寒在苏晚怀中微微动了动，虚弱地抬起手。令马库斯博士脸色大变的是，那只手上竟然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
\"不...不可能！你的蓝血已经被抽干了！\"
傅司寒的嘴角勾起一个虚弱却危险的笑容：\"你忘了...我们...是共生的...\"
话音未落，一道蓝光从他掌心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马库斯博士的金属手臂。那手臂瞬间融化，银色的液态金属滴落在地，发出嘶嘶的响声。马库斯博士惨叫着后退，被蜂拥逃生的人群撞倒在地。
\"走...\"傅司寒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苏晚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他冲向最近的紧急出口。就在他们跌出门外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炽热的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安全区域外的草地上。
苏晚艰难地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和灼痛，第一时间查看傅司寒的状况。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但还活着。远处，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呼啸越来越近。
她轻轻拂去傅司寒脸上的灰尘，突然注意到他的衬衫口袋里露出一个小黑盒的一角——正是她从书房保险柜里找到的那个。
盒子已经部分碎裂，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海边，女子温柔美丽，女孩大约五六岁，银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容灿烂如朝阳。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晚晚和妈妈，最后的夏天。\"
苏晚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她失去的记忆碎片，是她从未见过的、关于自己过去的唯一证据。傅司寒一直保存着它，放在只有她能打开的保险柜里，等着她\"真正想知道真相时\"。
\"晚...晚...\"傅司寒微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她脸上，\"你...没事...？\"
\"我没事。\"苏晚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终于决堤，\"我们都没事。\"
傅司寒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疲惫却真实的微笑，然后彻底陷入了昏迷。
远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驱散了长夜的黑暗。苏晚抱着傅司寒，看着那轮红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林薇临死前说的\"他在骗\"，也许不是指傅司寒欺骗她，而是...傅司寒在欺骗双蛇组织。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早就准备好了后路。包括让她找到那张照片，包括提前给她注射抗体，包括...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哪怕代价是让她恨他。
警笛声越来越近。苏晚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傅司寒冰凉的额头。
\"这次换我带你回家。\"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