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高纯度的硫磺晶体,李杰立刻开始了新的火药试验。新配比的火药被严格按照硝石、提纯硫磺、木炭 8:1:1 的比例混合而成。硝石是经过七次提纯的,雪白晶莹,像一块块细小的冰糖,放在阳光下能看到透明的质感;硫磺是刚刚结晶出来的,纯度高达八成,雪白的晶体被碾成了细腻的粉末,用手指捻起,能感觉到它的冰凉和顺滑;木炭则是用青岗木烧制的,选择的是树干中心最坚硬的部分,烧制成炭后又用石碾碾成了细屑,细得像面粉,用手一扬,能在空中飘起。
三种原料在陶钵里被小心翼翼地研磨混合,陶钵下面垫着厚厚的麻布,防止研磨时产生震动。工匠们轮流用鹿皮包裹的木杵研磨,动作轻柔缓慢,每一次研磨都沿着同一个方向,确保三种原料充分混合。研磨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只有木杵与陶钵摩擦产生的 “沙沙” 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混合后的火药形成一种均匀的灰黑色粉末,看起来比之前的火药更加细腻,用手轻轻一吹,就能飞扬起来。
新械坊后面的空地上,工匠们早已挖好了一个新的沙坑,比之前的更深更大,坑深五尺,直径八尺,坑壁被拍打得十分结实,防止坍塌。坑周围还堆起了更高的沙袋,沙袋是用粗麻布缝制的,里面装满了干燥的细沙,层层叠叠,像一座小小的堡垒,防止爆炸产生的碎片飞溅得太远。沙坑旁边,放着一面巨大的铜盾,铜盾厚达一寸,直径三尺,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是从兵器库特意借来的。铜盾后面还搭了一个简易的掩体,用厚木板和沙袋搭建而成,木板厚三寸,能提供更好的保护,掩体里面还铺着一层毡布,让人能舒服地蹲下。
李杰将混合好的火药装进一个特制的竹筒里,这竹筒比之前的更粗更厚,直径三寸,长一尺,是从南方运来的老毛竹,竹纤维细密坚韧,不易开裂。表面还缠着密密麻麻的麻线,用鱼鳔熬制的胶水粘牢,麻线缠绕得十分均匀,每一圈之间的距离都一样,像给竹筒穿上了一件铠甲,看起来十分坚固。他像之前一样,在竹筒口塞上干燥的棉絮,棉絮塞得很紧,防止火药泄漏,然后插入浸过松脂的引线,引线长约五寸,粗细均匀,最后用麻线将口封紧,打了一个结实的结。
“把竹筒埋在沙堆里,只露出引线,周围的沙子要压实。” 李杰指挥着工匠们,语气十分严肃。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使用高纯度硫磺制作的火药,结果充满了未知。他还特意叮嘱道:“埋的时候要小心,别碰断了引线,也别让沙子堵住了引线口。”
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刘老栓和张铁匠,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筒,他们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刘老栓干这行几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每次接触这 “会炸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他们走到沙坑边,轻轻地将竹筒放进坑里,然后用沙子把竹筒埋好,埋得很仔细,一边埋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确保竹筒周围的沙子紧实,不会在爆炸时被轻易掀飞。最后,只留下那一小截引线露在外面,像一根细小的天线,在风中微微晃动。
“大家都退后三十步,躲到掩体后面去!谁也不许往前凑!” 李杰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空地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次的火药威力可能比之前大得多,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必须确保所有人的安全。他还特意点了名:“王小二,你上次就差点出事,这次老实待在掩体里,不许乱动!”
工匠们纷纷后退,脚步匆匆地躲到掩体后面,一个个探着头,好奇而紧张地看着沙坑的方向。他们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一只兔子,既期待看到试验结果,又害怕那巨大的爆炸声。王小二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蹲在掩体里,双手捂住了耳朵,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什么。
李杰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根燃烧的火把,火把是用松木条制作的,上面缠着浸过油脂的布条,燃烧得十分旺盛,火苗跳动着,发出 “噼啪” 的声响,映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防护措施,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皮甲,这皮甲是用多张牛皮叠加缝制的,能抵挡刀剑的劈砍;头上戴着一个铁盔,铁盔的边缘向下延伸,保护住了脸颊和脖子。虽然知道这些对于火药爆炸来说可能作用不大,但至少能给心里一点安慰。
他站在距离沙坑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再次确认了一下引线的位置,确保没有被沙子盖住。然后,他举起火把,手臂向后抡了一下,猛地将火把扔向沙坑。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火星,像一颗小小的流星,准确地落在了引线旁边。
引线 “滋滋” 地燃烧起来,火星沿着棉线快速蔓延,像一条红色的小蛇,朝着竹筒的方向爬去,留下一串黑色的灰烬。燃烧的声音在寂静的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掩体里的工匠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引线,手心全是汗。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爆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响亮,仿佛天空都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巨大的气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拍在周围的物体上,掩体后面的工匠们感觉耳朵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嗡嗡作响,半天听不见别的声音。离得近的几个工匠甚至被气浪掀得向后倒去,幸好被后面的人扶住才没摔倒。
沙堆被炸得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高高的沙柱,有三丈多高,像一座突然出现的小山,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无数的沙粒和焦黑的竹片在空中飞舞,然后又像下雨一样落下,打在掩体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密集得像下了一场冰雹。有些较大的竹片甚至被抛到了几十步外,深深地插进了地里,像一把把锋利的刀。
烟尘弥漫开来,呈蘑菇状向上翻腾,遮住了整个沙坑的位置,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过了好一会儿,烟尘才渐渐散去,被风吹向远方,露出了爆炸后的景象。
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个深五寸的炸坑,坑的边缘十分规整,像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周围的沙子都被烤成了玻璃状,晶莹剔透,像一块块透明的宝石,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坑底焦黑一片,还冒着袅袅的青烟,用树枝拨一下,能看到里面黑色的火药残渣。
“比之前深了两寸!” 刘老栓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拄着拐杖踉跄着走出掩体,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炸坑,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他弯腰捡起一块沾着硫磺味的玻璃状沙粒,对着阳光仔细看,沙粒里还裹着细小的黑色火药渣,像一块天然形成的奇珍异石。
张铁匠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常年打铁的手掌布满老茧,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炸坑边缘的沙子,掌心传来微微的灼热感。“这温度真够吓人的,” 他咂咂嘴,“怕是能把铁块都烧红了。” 他想起去年冬天在铁匠铺里烧红的铁块,温度也不过如此,可这只是火药爆炸残留的余温。
王小二早就按捺不住,也跟着跑了出来,他绕着炸坑转了三圈,眼睛里满是兴奋:“刘大叔你看!这坑边缘多整齐,比用锄头挖得还规矩!” 他伸手想去碰坑底的焦黑处,手腕却被一只手牢牢攥住。
“小心烫伤,这温度能烤熟鸡蛋。” 李杰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刚用树枝探过坑底,树枝尖接触到焦黑处时 “滋” 地冒起白烟,可见温度依旧不低。
王小二吓得赶紧缩回手,吐了吐舌头:“李大人说得是,小的鲁莽了。” 他看着李杰被烟灰熏黑的脸颊,还有那双始终亮得惊人的眼睛,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敬佩 —— 这位年轻的大人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持冷静,仿佛什么都吓不倒他。
李杰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和一支炭笔,蹲在坑边开始记录。他先量了炸坑的直径,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圆圈,再记下深度、玻璃化沙粒的范围,甚至连空气中硫磺味的浓度都做了标注。炭笔在帛书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字都写得工整有力,像刻在石头上一般。
“纯度八成的硫磺,威力提升了三成有余。” 李杰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帛书上 “8:1:1” 的配比数字,“但硫磺的纯度还能再提高,硝石的提纯也有改进空间。” 他想起农科院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若是有那些设备,提纯到九成以上根本不成问题,可现在只能靠最原始的办法一点点摸索。
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火药残渣,呛得众人直咳嗽。刘老栓忽然想起什么,拍着大腿道:“刚才那声巨响,怕是长安城都能听见吧?” 新械坊离长安城不过十里地,这么大的动静,说不定守城的金吾卫都要被惊动。
李杰抬头望向长安城的方向,天边正飘过一朵乌云,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听见才好,让他们知道,咱们新械坊在做的,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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