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现场直播的屠杀
那个按钮是红色的。
一种蛮不讲理的、像是从鲜血里直接捞出来的红色。
“紧急物理清除”。
这六个字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骷髅标志。
白宇飞的手指,就悬停在它的上方,指尖与按钮的表面,只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
指挥中心里,时间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真空。
周毅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肺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钱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第一次失去了血色,只剩下岩石般的灰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块屏幕上,钉在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苏沐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能感觉到身后每一个人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惊骇、恐惧,还有一丝微弱的祈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过耳膜时,发出的轰鸣。
“很美,不是吗?”
白宇飞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轻柔,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这是我父亲那一代人留下的杰作。他们总是考虑得很周全。每一个指挥中心,从设计之初,就在承重墙里预埋了……一些小礼物。不是炸药,那是莽夫的玩意儿。”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扮演解说员的角色,慢条斯理地介绍着。
“是铝热剂。大量的,经过特殊调配的铝热剂。一旦启动,三秒之内,这里就会变成一个三千度的熔炉。钢铁会像黄油一样融化,混凝土会沸腾,至于人……连一小撮灰都留不下来,所有的有机物都会被瞬间气化。干净,彻底,不留任何痕迹。”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自己话语中的残忍,脸上露出了迷醉的笑容。
“一个完美的焚尸炉。专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核心’准备。现在,苏总,你和你的团队,都在我的焚尸炉里。”
圣裘德宠物诊所里,大山像一尊被激怒的石雕,浑身的肌肉都虬结在一起,发出即将崩裂的声响。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里苏沐雪的脸,又看看眼前这个谈笑间决定别人生死的恶魔,眼中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想动,可他不敢。
白宇飞甚至不用拿陆寒来威胁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轻蔑的、挑衅的眼神,就足以让他僵在原地。
因为他知道,他冲过去的速度,永远快不过白宇飞按下按钮的速度。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更有趣的游戏。”白宇飞终于说到了正题,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快意,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扭曲。
“你让我当众出丑,让我在一个肮脏的宠物诊所里,被你这头蠢熊像按住一头猪一样按在地上。现在,轮到你了。”
他的目光,穿透摄像头,灼烧着苏沐-雪。
“跪下。”
他轻声说。
“对着这个摄像头,跪下。告诉全世界,你,苏沐雪,不过是一个靠出卖身体上位的婊子。告诉他们,陆寒是个骗子,瀚海资本是个谎言,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肮脏的私欲。”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然后,你哭,你求我。求我像个仁慈的君主一样,饶恕你这条卑贱的生命。如果你表演得足够精彩,让我满意了……”
他拖长了声音,指尖在那个红色按钮上轻轻地画着圈。
“……也许,我会只烧掉你旁边那个胖子技术员,留你多活五分钟。”
极致的羞辱。
比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恶毒十倍的羞辱。
他不仅要杀人,他还要诛心。他要彻底摧毁苏沐雪的尊严,让她在全世界面前,变成一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周毅听到那句“胖子技术员”,身体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脸上写满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悲愤。
指挥中心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苏沐雪的背影。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跪,是奇耻大辱,而且只能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也许能多活五分钟的承诺。
不跪,所有人立刻死。
钱明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自己那年迈的脊梁,像一棵准备迎接雷击的老松。
苏沐雪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
她没有去拿通讯器,而是解开了自己西装外套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然后是第二颗。
她的动作很慢,很平静,仿佛不是在面对一场屠杀的直播,而是在准备参加一场晚宴。
白宇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不明白苏沐雪想干什么。
苏沐雪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了里面那件剪裁得体的白色丝质衬衫。
然后,她走到了指挥中心的正中央,那块唯一空旷的、被所有摄像头都能清晰捕捉到的地方。
她真的要跪吗?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窜过每个人的大脑。
然而,苏沐雪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强作镇定。
那是一个很干净,很纯粹,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
“白宇飞,”她的声音通过全频段广播,清晰地传到了宠物诊所,“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白宇飞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太渴望被看到了。”苏沐雪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你就像一个在幼儿园里抢不到玩具,就躺在地上打滚哭闹,希望所有大人都来关注你的孩子。你策划了这一场又一场的闹剧,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向你的父亲证明,向你的家族证明,向陆寒证明,向我证明,向全世界证明……你不是个废物。”
“你闭嘴!”白宇飞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看,你又急了。”苏沐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个真正强大的神,是不需要观众的。他挥一挥手,世界便已改变,他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结果。而你呢?你需要掌声,需要尖叫,需要对手的恐惧和绝望来喂养你那可怜的自尊心。”
“我让你跪下!”白宇飞咆哮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跪?”苏沐雪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即将被自己家族清理门户的……‘弃子’下跪?”
就在这时,诊所里,白宇飞面前的另一块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白氏家族最高权限的血红色徽章,开始疯狂地闪烁,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是他的父亲。
苏沐雪的釜底抽薪,烧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
白宇飞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陷入了自己制造的绝境。
前有苏沐雪的诛心之言,后有家族的催命符。
他那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姿态,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辱和恼羞成怒的疯狂,从他的眼底喷涌而出。
他输了吗?
不!
他白宇飞,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最华丽的陪葬品!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我是一个需要观众的小丑,那在退场之前,总要献上一场最盛大的压轴表演!”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理会那催命般的通讯请求,而是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将手,重新放回了控制面板上。
“你不是想激怒我,拖延时间吗?我满足你!”
“我不会让你跪了,那太便宜你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重重一敲。
嗡——
指挥中心里,所有屏幕,包括白宇飞面前的屏幕,全都暗了下去。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数字,占据了整个视野。
【60】
一个倒计时。
“游戏规则改了。”白宇飞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带着死亡的混响,“现在,你有六十秒的时间,可以思考你的墓志铭。或者,你可以继续你的表演,看看你的口才,能不能说服我这根即将按下去的手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59】
冰冷的数字,像丧钟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58】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最后的堤坝。
就在这时,诊所里,那个一直缩在角落,像只受惊鹌鹑一样的女兽医,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呢喃。
“那个……那个给猫猫狗狗做……做核磁共振的机器……好像……好像不能跟……x光机……一起开……”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被倒计时的声音淹没。
但大山听见了。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他看了一眼墙上那台所谓的高功率x光设备,又看了一眼旁边一台更大的、标着“mRI”的仪器。
白宇飞,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为了放大信号,把两个高磁场干扰的设备,全打开了。
【57】
倒计时还在继续。
“苏总,”白宇飞的声音充满了胜利的快感,“还有什么遗言吗?”
苏沐雪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透过屏幕,与诊所里那尊即将爆发的“石雕”,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对视。
然后,她对着通讯器,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地喊出了两个字。
“动手!”
ps:苏沐雪的一声“动手”,是指大山,还是另有其人?这六十秒的生死倒计时,会如何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