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向地狱进发
视频信号被掐断的瞬间，那枚古老徽记带来的窒息感尚未消散，陆寒那句“一个小时内，把他送到你们面前”的余音，便化作了一场精神海啸，将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理智都拍成了碎片。
“陆……陆总……”周毅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感觉自己的声带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发出的声音又干又涩，“您……您是说……我们去……救……白敬亭？”
他几乎是把这几个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滚烫的烙铁，烫得他舌头发麻。
陆寒已经脱下了那件象征着指挥官身份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开始挽袖子。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不是要去闯一个被千人围攻的龙潭虎穴，而是准备去楼下健身房跑个步。
“有问题？”他抬起眼皮，扫了周毅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却让周毅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石化状态中惊醒。他猛地一挺胸，几乎是吼出来的：“没问题！我这就去联系！”
说完，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转身冲向自己的工位，沿途撞翻了两把椅子，整个通讯部门瞬间被他凄厉的咆哮声所笼罩。
“瑞士！所有在瑞士能喘气的，都他妈给老子摇起来！安保顾问！退役的阿尔卑斯山地兵！开餐馆的福建老乡！管他妈是谁！只要能把人从日内瓦湖边上那个破疗养院里捞出来，价钱随便开！对！我说的是美金！”
整个办公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超新星的发动机，从死寂瞬间切换到了沸腾。有人在吼叫着打电话，有人在疯狂敲击键盘，有人在白板上飞速规划着从疗养院到机场的最短路线，精确到每一个红绿灯。
混乱的中心，钱明终于从那句“我他妈真是个疯子”的喃喃自语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陆寒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掉在地上的雪茄踢飞，然后抓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是我！”老头子的声音像是机关枪一样，“给老子找一架飞机！湾流G6-650！顶配！现在！立刻！马上！停在浦东机场最靠近VIp通道的那个机位！对！老子五十分钟后到！”
电话那头似乎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航线。
“航线？”钱明对着手机咆哮，唾沫星子喷了一米远，“航线就是日内瓦！妈的，你跟塔台说，瀚海资本要去地狱里捞人，挡路的都他妈给老子闪开！谁敢耽误一秒钟，老子回来就把他家股票买到退市！”
挂了电话，他三两步冲到陆寒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手抖得像帕金森。
“小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老子这把老骨头是陪你去疯了，可要是咱们俩真折在那儿，变成日内瓦湖里的水鬼，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他妈的退休金还没花完呢！”
陆寒正在看周毅递过来的一份实时情报，闻言，他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放心，钱叔，你的退休金我帮你花，保证一分钱都不会浪费。”
“我可去你大爷的！”钱明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块巨大的主屏幕上，画面再次切换。不再是瀚海资本的发布会，也不是白敬亭的病房，而是全球各大主流媒体的新闻直播间。
cNN的主持人一脸严肃：“……就在几分钟前，瀚海资本的陆寒结束了他那场震惊全球的‘葬礼式直播’。然而，事件的发展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根据我们刚刚从多个渠道得到的消息，陆寒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营救目前正被愤怒民众围困的白敬亭。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公然背叛所有受害者，将他自己摆在了正义的对立面。我们不禁要问，这究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还是屠龙的勇士，最终选择了与恶龙为伍？”
bbc的评论员则更加尖锐：“……从英雄到小丑，陆寒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用最煽情的方式点燃了全世界的怒火，却又在火焰烧得最旺时，亲手拿起水桶，试图去浇灭它。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让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与白敬亭之间，或许存在着我们不知道的、更深层次的肮脏交易。所谓的‘魔鬼名单’，会不会只是他们分赃不均后，上演的一出双簧？”
“叛徒！”
“骗子！”
“他和白敬亭是一伙的！”
社交网络上，舆论的风向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逆转。刚刚还被誉为“正义化身”、“复仇天使”的陆寒，转眼间就成了“伪君子”、“投机客”、“白敬亭的走狗”。之前有多大的赞美，此刻就有多恶毒的诅咒。
瀚海资本的股价，在经历了短暂的停牌后，刚刚恢复交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垂直坠向深渊。
“陆总……”一个年轻的交易员脸色煞白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声音都在打颤，“我们的多头盟友……开始撤退了。高盛、摩根……他们都在抛售我们的股票。我们……我们正在被全世界做空。”
办公室里刚刚燃起的沸腾，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温度骤降。
他们不怕敌人强大，不怕任务艰巨。但他们怕的，是这种不被理解的孤军奋战。他们明明是要去做一件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事情，却要背负全世界的骂名。
陆寒终于看完了手里的情报。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惶恐而迷茫的年轻脸庞。
“觉得委屈？”他问。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觉得全世界都误会了我们？”
依旧是沉默。
“那就对了。”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所有人都以为我们站在鸡蛋这边的时候，我们才能毫无阻碍地，站到石头那边去。”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别人的理解。而最有用的，是你手里的刀，够不够快。”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钱明身上。
“钱叔，我们走。”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钱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钟，然后狠狠地一跺脚，骂了一句“妈的，算老子倒霉”，也跟了上去。
当两人走出办公室，穿过那条长长的、铺着高级地毯的走廊时，整栋大楼的警报突然凄厉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钱明皱眉。
一个穿着制服的安保主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陆……陆董！钱总！不好了！楼下……楼下被记者和抗议的人群给堵死了！他们冲破了警戒线，把我们大楼的玻璃都给砸了！”
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举着各种标语，上面用鲜红的油漆写着“陆寒滚出来！”、“瀚海资本，还我真相！”、“骗子与魔鬼同罪！”。
几分钟前，他们还是英雄。
几分钟后，他们成了罪人。
“他妈的，这帮墙头草。”钱明往地上啐了一口，“走电梯，去地下车库。”
安保主管哭丧着脸：“不行啊钱总！地下车库的出口也被车堵死了！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了！”
钱明脸色一变，刚想发作，陆寒却突然开口。
“去天台。”
“天台？”钱明和安保主管都愣住了。
“钱叔，你不是叫了飞机吗？”陆寒侧过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直接让它停在楼顶不就行了？”
钱明张了张嘴，看着陆-寒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他妈以为是叫外卖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掏出手机，又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改计划了！别去机场了！直接飞到瀚海资本大楼的楼顶！对！就是那个楼顶上带个‘h’标志的停机坪！什么？没报备航线？老子他妈现在就是在给你报备！你跟空管局说，瀚海资本cEo要跳楼，让他们把天上的鸟都给老子清干净！”
二十分钟后。
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和气浪中，一架通体漆黑、线条流畅优美的湾流G6650，如同科幻电影里的战机一般，悬停在了瀚海资本大厦的楼顶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女人探出头，对着下方大喊：“哪两位是要去地狱的？限乘两人，过期不候！”
陆寒和钱明在几个安保人员的护送下，顶着巨大的风压，跑上了飞机。
舱门关闭，飞机平稳升起，迅速融入了上海深沉的夜色之中。
机舱内，豪华得如同一个移动的空中套房。陆寒坐到沙发上，那个墨镜女人递给他一杯水，然后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自我介绍一下，‘渡鸦’，你的飞行员兼本次行动的地面联络官。”她言简意赅，“我们的瑞士团队已经渗透进疗养院外围，但情况很糟，暴徒已经开始纵火了，瑞士特警正在试图清场，现场乱成一锅粥。我们最多还有四十分钟。”
陆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舷窗外飞速倒退的万家灯火。
钱明一屁股陷进真皮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渡鸦”，又看了一眼陆寒，忍不住嘀咕道：“小子，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渡鸦”嘴角一撇：“老先生，我们可不是他找来的。我们是‘至高法庭’的外勤服务商，按小时收费的。这次行动的费用，会从瀚海资本的账户里自动划拨。”
钱明一听，眼睛都直了：“什么？还要收钱？你们他妈不是号称维护世界秩序吗？维护秩序还要钱？”
“维护秩序的成本，可比破坏秩序要昂贵得多。”“渡鸦”耸了耸肩，“尤其是，当我们的客户要求我们去拯救一个刚刚被他亲手送上断头台的恶棍时。”
就在这时，机舱内的一块屏幕亮起，传来了周毅的加密通讯。
“陆总！钱叔！听得到吗？”
“说。”陆寒言简意赅。
“苏……苏总刚刚来电话了！”周毅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她问我……您是不是疯了。”
钱明一听，立刻凑了过来，一脸八卦。
陆寒的目光依旧望着窗外，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开口。
“告诉她，我没疯。”
“我只是……想带她回家了。”
ps：当英雄踏上拯救魔鬼的旅程，你猜，先等来的是黎明，还是全世界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