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死亡合约，血色雪原
那片血色的雪原，在陆寒的脑海中铺开，无边无际。
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画面，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烙印在神魂之上的感知。他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混杂着铁锈与严寒的腥气，能“听到”银狼喉咙里发出的，濒死前的低沉呜咽，更能“感觉到”那片雪原之下，埋藏的无数骸骨所散发出的，彻骨的死寂。
这股冰冷的死气，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瞬间抽干了他四肢百骸的温度。
交易室里恒温的空调，此刻仿佛变成了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
“陆寒？”
苏沐雪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站在他身侧，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是一种不同于疲惫的，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离的苍白。她伸出手，想去碰触他的手臂，指尖却在离他衣袖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她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屏障，冰冷，且充满了不祥。
“我操，你小子别是看到你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了吧？脸白得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
钱明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干涩。他凑上前，想看看那块平板上到底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毫无意义的数据乱码。
他看不懂，但他看得懂陆寒的表情。
那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看到战友踩中地雷前，脸上才会露出的表情。
林曦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寒，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此刻变成了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她记录着他瞳孔的收缩频率，记录着他脖颈处血管的细微搏动，记录着他呼吸节奏的骤然改变。
她身后的苍狼，那双鹰爪般的手，已经从攻击的戒备，转为了一种更深沉的防御姿态。他感觉到了危险，不是来自某个敌人，而是来自眼前这个“总指挥”身上所散发出的，某种即将失控的，毁灭性的气息。
陆寒缓缓地抬起头，那片血色的雪原，终于从他的意识中退去，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却沉淀在了他的眼底。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那块巨大的主控屏幕上。屏幕上，瀚海资本的账户浮盈依旧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但此刻在陆寒眼中，那串数字却像墓碑上的刻文。
“AG-2406……”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合约代码，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这个合约，不是目标。”陆寒的视线，缓缓移回到林曦脸上，“它是一座坟墓。”
“什么意思？”林曦的眉头皱了起来。她需要的是分析，是逻辑，是可被验证的推论，而不是这种神神叨叨的，充满末日色彩的断言。
“‘Final harvest’，最终收割。”陆寒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滑动，点中了那个被破译出的词组，“你们把它理解为一次行动的代号，一次获利了结的行动。”
他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没有半分笑意的弧度。
“错了。这不是收割麦子，是收割生命。”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在那片数据海洋里来回巡视。
“共济联盟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在白银期货这个小池子里赚多少钱。他们要的，是利用这个合约，制造一场规模空前的，定向的金融屠杀。”
钱明倒吸一口凉气。他混迹市场几十年，自然明白“定向屠杀”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有人将成为这场盛宴的祭品，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的依据是什么？”林曦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握着公文包的指节，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依据？”陆寒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平板推回到了林曦面前，手指，点在了另一个被破译出的单词上。
“Nightingale。”
“夜莺。”林曦看着这个词，“我们分析过，可能是一个人，一个地点，或者某个关联公司的代号。但它的信息熵太高，无法进行有效关联。”
“夜莺，在西方文化里，除了代表优美的歌声，还代表什么？”陆寒问道。
林曦身后的一个年轻分析员下意识地回答：“死亡。在很多诗歌和传说里，夜莺的歌声，是死亡的预兆，是为逝者唱的挽歌。”
他说完，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没错，挽歌。”陆寒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AG-2406，是屠宰场。‘Final harvest’，是屠宰的指令。而‘Nightingale’，就是这场屠杀开始前，为所有祭品，唱响的挽歌。”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共济联盟，准备做空六月的白银期货。不是普通的做空，而是不计成本的，毁灭性的砸盘。他们要的不是盈利，而是要把所有在这个时间点，持有白银多头头寸的机构和个人，全部活埋。”
林曦的心脏，猛地一沉。
如果陆寒的推断是真的，那这将是一场载无史册的金融绞杀。其影响，将远远超过一个期货品种的涨跌。无数企业会因此破产，无数家庭会因此倾家荡产，甚至可能引发区域性的金融动荡。
“这太疯狂了。”林曦喃喃自语，“这种规模的做空，他们自己也会承受巨大的损失，甚至可能被市场的反向力量吞噬。这不符合资本逐利的本性。”
“如果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逐利呢？”陆寒反问。
他伸出手指，在平板上画了一个圈，将“AG-2406”、“Final harvest”、“Nightingale”三个词，和最后一个被破译的词组“Aqua pura”圈在了一起。
“纯净之水……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可能是某个饮料公司，或者与水处理相关的项目？”林曦给出了技术团队的分析结果。
“不。”陆寒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不知道是为那些即将被屠杀的祭品，还是为眼前这些自以为能用逻辑掌控一切的精英。
“在炼金术里，‘Aqua pura’，指的是清洗、净化的过程。它也有一种引申义……”
陆寒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清洗掉那些‘不纯净’的，‘不属于他们’的财富。然后，再用最低廉的价格，将这些被清洗过的资产，重新收入囊中。”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全球新兴财富阶层的……大清洗！”
话音落下，整个交易室，鸦雀无声。
王董和李董，这两个新兴财富阶层的代表人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林曦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陆寒的这番话，像一把钥匙，将所有孤立的线索，串成了一条完整且恐怖的逻辑链。这条逻辑链，完美地解释了共济联盟所有看似不合理的行为。
他们的目的，不是赚钱。
是掠夺。是重塑秩序。
“你的推论……很大胆。”许久，林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但是，陆寒，这依然只是推论。我不可能仅凭一个炼金术的典故，就调动整个国家机器，去豪赌一个期货品种的走向。”
她需要证据，一个实实在在的，能摆在桌面上的证据。
“证据？”陆寒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将平板电脑拿了回来，手指在上面快速地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数据记录。
那是一段被技术人员标记为“无意义干扰信号”的，残缺的网络日志。
“你们的技术专家，很厉害。但他们思考的维度，是错的。”陆寒的手指，停留在日志中的一串Ip地址上。
“你们一直在追踪这股加密通讯的来源，想找到共济联盟的服务器在哪里。但如果，这串信号本身，不是为了传递信息，而是为了掩盖另一个行为呢？”
林曦的瞳孔，骤然收缩。
陆寒没有理会她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像巨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Ip地址，每隔6.18秒，就会向全球数百个气象、航运、金融数据库，发送一个空的、无效的数据包。你们把它当成了干扰，当成了躲避追踪的烟雾弹。”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6.18，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还有，你们看这个。”陆寒的手指，划向了日志的末端，那里有一个时间戳。
“信号中断的时间，是格林威治时间，凌晨3点14分。”
“6.18……3.14……”钱明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数字，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作为老一辈的交易员，他对数字的敏感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黄金分割率，0.618。
圆周率，3.14。
这两个在数学中最基础，最和谐，也最完美的数字，当它们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一段加密通讯的日志里时，所代表的，绝不是和谐与完美。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炫耀意味的，对秩序的嘲弄。
“他们不是在传递信息。”陆寒的声音，像最终的审判，“他们是在签名。”
“用数学，用这个宇宙最底层的规律，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屠杀之上，签下他们组织的名字。”
陆寒抬起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林曦，缓缓说出了那句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话。
“现在，你还要我给你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