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底牌，掀桌，还是请君入瓮
快刀李的挑衅，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观察室里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微妙平衡。
【我买了前排的票。】
【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底牌。】
钱明看着屏幕上的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他活了半辈子，打过交道的狠角色车载斗量，但从没见过这么玩的。金融市场，在他眼里，变成了罗马斗兽场。白宇飞是红了眼的公牛，快刀李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而瀚海资本，就是那个站在场中央，却赤手空拳的角斗士。
“底牌？我们哪还有底牌？”钱明的声音发干，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沐雪，“苏总，这孙子是在诈咱们！他想知道我们到底还剩多少弹药！”
林曦没有说话，只是将快刀李席位挂出的那笔三十亿买单，与辉耀科技当前的资金流图谱叠加在一起。幽蓝色的线条与墨绿色的K线交织，形成一幅诡异而抽象的画作。
“他不是在诈我们还剩多少钱。”林曦冷静地分析道，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道轨迹，“他在确认一件事——我们，或者说，李瑶，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制定这场游戏的新规则。”
那个43.69元的“鬼单”，是规则之外的力量。瀚海资本后续的“对赌倡议”，是将这种力量摆上台面的宣言。而快刀李，这个最纯粹的投机者，他要做的，就是验证这份力量的成色。如果瀚海资本的底牌足够硬，他或许会跟注，甚至反手咬向更肥硕的白宇飞。如果瀚海只是虚张声势，他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分食的盛宴。
“那……那我们怎么回？”钱明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告诉他我们有？还是不理他？这怎么说都是错啊！”
苏沐雪没有理会钱明的焦灼。她的目光，越过控制台，望向交易室里那个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
李瑶。
从始至终，她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幽灵。白宇飞的七百八十亿，快刀李的三十亿，外界的惊涛骇浪，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苏沐雪忽然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李瑶根本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底牌。或许，她真正的底牌，就是她自己。是她这种“无视一切”的态度，是她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神秘感，构建了整个棋局的基石。
而自己，从发布那份“对赌倡议”开始，已经成为了这个基石的一部分。
现在，快刀李这只饿狼，凑上来，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探着这块基石，想判断它究竟是花岗岩，还是泡沫塑料。
苏沐雪的视线收了回来。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决绝与疯狂，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戏谑的平静。她想起了陆寒。如果陆寒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以那家伙的性格，大概会笑眯眯地给对方挖一个更大的坑，然后热情地邀请对方跳下去。
“林曦。”她开口了。
“在。”
“回复他。”
整个观察室的空气都凝滞了。钱明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苏沐雪，生怕她口中吐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豪言壮语。
苏沐雪的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非常细微，却意味深长的表情。
“就回……”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28.88？”
一个数字，加一个问号。
就这么简单。
钱明的大脑宕机了三秒。他反复咀嚼着这串符号的含义，然后，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快刀李挂出的买单价格，又看了一眼苏沐雪平静的侧脸。一股混杂着荒谬与敬畏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嘲讽？“你就值这点价？”
是试探？“你确定要在这个位置等？”
还是威胁？“你敢挂这个价，我就敢砸给你？”
一句话，却有无数种解读。它像一面镜子，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林曦的眼中，也闪过一瞬间的错愕，但旋即被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所取代。她没有问为什么，指尖在键盘上轻轻一敲。
【28.88？】
这串信息，通过加密频道，精准地发送到了另一头。
观察室里，钱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他扶着额头，喃喃自语：“完了完了，疯子，都是疯子……这哪是做交易，这是在打哑谜，猜谜底的代价是身家性命……”
……
某个私人会所的暗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单一麦芽威士忌的混合气息。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衬衫的男人，正盯着面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刚刚弹出的回复。
男人正是快刀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混迹市场十几年，信奉的是“唯快不破，唯利是图”。他看得懂K线，看得懂资金流，看得懂人心里的贪婪和恐惧。
但他看不懂这个“28.88？”。
这五个字符，像一个精妙的陷阱，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去解读，最终都会导向一个结论：对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挂出28.88，是在划定自己的狩猎范围，是在展示肌肉。这是一种属于掠食者的语言。
而对方的回复，却用他的语言，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有意思。”快刀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端起旁边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
他关掉通讯框，没有再回复。
猎人之间的交流，点到为止。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对方不是虚张声势的绵羊，而是一头他暂时还看不透的，披着羊皮的……怪物。
他打开交易软件，调出辉耀科技的盘口。他没有撤掉那笔三十亿的买单，反而又在下面一个价位，28.87元，挂上了一笔新的买单。
数量，同样是一百万手。
他用行动，做出了自己的回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
巨鲨资本指挥中心。
白宇飞的疯狂指令，让整个作战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分析师们正在疯狂地计算追加杠杆后的风险敞口，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像是在为这艘巨轮的沉没倒计时。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市场舆情的分析师，脸色煞白地站了起来。
“白总……瀚海资本和快刀李，刚刚……进行了一次加密通讯。”
“内容是什么？他们达成协议了？”白宇飞猛地回头，眼中布满血丝。
分析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内容……很奇怪。快刀李似乎在挑衅，问瀚海的底牌。然后，瀚海……回复了一串数字和符号。”
“什么符号？！”
“28.88，加一个问号。”
白宇飞愣住了。
他身后的核心操盘手团队，也全都愣住了。
28.88？那不是快刀李的买单价吗？
一瞬间，一个完整的、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剧本，在白宇飞的脑海中自动生成了。
瀚海资本在嘲讽快刀李！他们在内讧！他们根本不是盟友！那个“对赌倡议”是真的，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接下一切！而快刀李这个混蛋，他不是来帮瀚海的，他只是条闻着血腥味，想从自己身上撕肉的鬣狗！
一时间，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与发现对手并非铁板一块的狂喜，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胸中猛烈地冲撞，让他那张扭曲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好！好得很！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各怀鬼胎的蠢货！”
他感觉自己又一次抓住了神谕。
既然你们不是一伙的，那我就用最纯粹的力量，将你们一个个，全部碾碎！
他正要下达更加疯狂的指令，将这场豪赌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境外的加密号码。
白宇飞看了一眼，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他划开了接听键，用一种极不耐烦的语气低吼：“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个苍老、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魔力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穿透了指挥中心里所有的喧嚣与疯狂，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
“白家的小朋友，牌打得这么乱，是遇到麻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