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绝境抉择
“公子！不好了！城……城西三号备用仓库遭袭！对方高手众多，我们……我们快守不住了！库里的‘真东西’……危矣！”
浑身浴血的护卫带来的消息，如同最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汇通银号内每一个人的心脏！
三号仓库！那里存放的，并非那三十口用作诱饵的樟木箱，而是沈墨轩预先部署、用以应对最坏情况的真正应急储备——十万两足色官银，以及部分易于变现的珠宝古玩！这才是他敢于和周世昌进行金融对决的真正底气之一，是准备在关键时刻投入市场、稳定信心的杀手锏！
周世昌这老狐狸！他佯装攻击明面上的押运车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暗地里却派出了真正的精锐，直扑沈墨轩隐藏最深的命脉所在！
釜底抽薪！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一瞬间，内堂之中，落针可闻。陈掌柜面无人色，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连海石这等悍勇之人，也瞬间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爆响。秦昭雪俏脸煞白，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担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沈墨轩身上。这一次，目光中带着的不再是期待，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探询。
金融战的根基正在被摧毁，门外是汹涌不止的挤兑人潮，库内现银以惊人的速度消耗……败局，似乎已定！
“公……公子，”陈掌柜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三号库若失，我们……我们再无翻身可能！门外还有这么多人……兑付……兑付不能再继续了！必须立刻暂停，宣布……宣布延期兑付，从长计议啊！”
“是啊，公子！”另一位参与联盟的王家绸缎庄派来的代表也急忙附和，脸色惨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剩下的本钱，度过眼前危机再说！硬撑下去，只会被彻底掏空，万劫不复啊！”
“暂停兑付吧，沈公子！”
“不能再兑了！”
一时间，内堂之中充满了悲观和退却的声音。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连最坚定的核心成员，此刻也动摇了。
暂停兑付，意味着联合交子信用彻底崩塌，之前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沈墨轩和所有参与联盟的商号将声誉扫地，永无翻身之日。但若继续兑付，库银耗尽仍是死路一条，甚至可能死得更快。
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海石和巴图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站在沈墨轩身后，用行动表明无论他做何决定，他们都誓死相随。秦昭雪则担忧地看着沈墨轩紧绷的侧脸，她能感受到他内心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
沈墨轩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消化这接踵而至的致命打击。他的脑海中，闪过苏芷瑶那含泪决绝的“我等你”，闪过慕容惊鸿那扑朔迷离的“信秦”，闪过曹国勇、周世昌那狰狞得意的面孔……
不能败！他绝不能败于此地！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不再有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焚尽一切的火焰，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与决绝！
“不！”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悲观，“对付，绝不能停！”
众人愕然，不解地望着他。
“此时暂停兑付，正中周世昌下怀！我们之前建立的所有信誉将瞬间化为乌有，联合交子立成废纸，我等皆成过街老鼠，永世不得超生！”沈墨轩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唯有撑下去，撑到最后一刻，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公子！三号库危在旦夕，我们哪里还有银子兑付？！”陈掌柜几乎是在哭喊。
“我们没有，但云州城有！”沈墨轩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魄，“传我命令！”
他语速极快，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命令：
“第一，海石，你立刻带上我们能动用的所有好手，火速驰援三号仓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守住！能守多久守多久！”
“第二，巴图，调动马帮所有能调动的兄弟，封锁通往三号仓库的所有道路，延缓对方援兵，制造混乱！”
“第三，”他看向陈掌柜，眼神锐利得吓人，“立刻清点我们名下所有产业的地契、房契、货栈契据，包括这间汇通银号！全部拿来！”
陈掌柜愣住了：“公子，您这是要……”
“抵押！”沈墨轩吐出两个字，石破天惊，“以此为我沈墨轩个人信用的抵押，向全城所有钱庄、当铺，甚至富户，拆借现银！利息可以给高，条件可以放款，但速度要快！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第一批现银运抵银号！”
抵押全部身家？！这简直是疯了！一旦失败，将血本无归，连东山再起的根基都会失去！
“公子，三思啊！”陈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此举太过凶险！万一……”
“没有万一！”沈墨轩一把将他拉起，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老，我们已无退路！唯有赌上一切，方能向死而生！信誉，是我们现在唯一还能依仗的武器！若此时退缩，失去信誉，我们才真正是一无所有！去办！”
陈掌柜看着沈墨轩那燃烧着决绝火焰的双眼，一咬牙，重重点头：“老朽……遵命！”他踉跄着爬起来，冲向账房。
内堂中其他人也被沈墨轩这疯狂的魄力所震慑，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墨轩不再理会他们，转身看向秦昭雪：“昭雪，你精通算术，立刻核算我们所有产业的大致价值，估算能拆借到的银两上限。同时，通过你的渠道，将周世昌勾结官宦、动用官银试图扰乱金融秩序的消息，用最隐晦又最快速的方式，传递给陈砚舟大人！他需要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
“好！”秦昭雪毫不迟疑，立刻行动起来。
安排完这一切，沈墨轩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竟迈步向着银号大门外，那喧嚣震天、群情汹涌的挤兑人群走去！
“公子！不可！”海石急忙阻拦，“外面太乱，危险！”
“正是危险，我才必须去！”沈墨轩推开他的手，目光坚定，“此时，人心比银子更重要！”
他大步穿过内堂，掀开帘幕，走到了柜台之前。
此刻的银号大堂，拥挤不堪，空气污浊，各种叫嚷、咒骂、催促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护卫们组成的人墙在巨大的压力下摇摇欲坠。当沈墨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嘈杂声先是微微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沈墨轩出来了！”
“快给我们兑银子！”
“你们是不是没银子了？！”
“骗子！退钱！”
面对如同海啸般的质疑和斥骂，沈墨轩面无惧色。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一张张或焦急、或贪婪、或愤怒的面孔，突然撩起衣袍，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了柜台之上！
居高临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
他环视全场，运足中气，清朗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请静一静！听我沈墨轩一言！”
人群的骚动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些，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柜台之上那个临危不惧、气度从容的年轻人身上。沈墨轩迎着所有怀疑、愤怒、期盼的目光，朗声道：“我知道，诸位担心手中票据成为废纸！我沈墨轩在此立誓，只要我沈家还有一砖一瓦，还有一人站立，联合交子，‘见票即兑’的承诺，就绝不食言！”他话音一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猛地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地契房契，高高举起，“为证此言，我沈墨轩，愿以此全部身家为抵押，向全城拆借现银，确保今日，所有持票者，皆能兑付！若有一人未能兑付，我沈墨轩，便拆了这祖产，变卖殆尽，也绝不拖欠分文！”这番石破天惊的宣言，如同惊雷，炸得整个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巨大魄力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个阴冷尖细的声音，突兀地从人群后方响起：“呵呵，沈公子好大的口气！只怕你这些契据，早已是废纸一张了吧？！”